那孩子聽到爸啦說的這麼嚴重,有些緊張,說:“爸啦,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在這個時候,魯康娃不願意騙自己的孩子,說:“政治鬥爭是很殘酷的,這次爸啦要失敗了,這個家族要換人了。你是他們第一個要除掉的。爸啦已經日薄西山了,無所謂了。關鍵是你,你出去後,要努力,要為魯康娃家族保持血脈,要為我爭光,但不要為我報仇。這個你一定要記住,知道嗎?”
那孩子使勁地點頭,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他知道這是在跟爸啦訣別,他一下子撲了上去,緊緊地抱著他的爸啦,說:“爸啦,我不走,我要陪著你。”
魯康娃沒有流淚,因為他在這麼多年的政治生涯中已經將自己的眼淚流光了,他幹癟的眼窩裏僅僅有點紅腫,他說:“傻孩子,爸啦知道你的心意,你要理解爸啦,你是我魯康娃家族唯一可以保留下來的真正的根,你快走吧,趁天黑,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要是天亮了,你還在這附近的話,你就走不掉了。那樣,你爸啦就死不瞑目了。”
那孩子明白了自己身上壓著的擔子,就用袖子擦幹了眼淚,接過魯康娃手中的錢,裝進腰包裏。走出房門,跟兩個妹妹一一擁抱,他趁著黑夜從後門跑了出去。
仁欽早就算到了這一步,這孩子跑出去鎮子以後,就被李遂安排的人抓住,塞進了侍衛營房裏,等待明天的結果。
西藏噶廈政府第一屆選舉的規程是這樣的:實行差額選舉,按照大清給西藏噶廈政府的要求,噶廈政府的噶倫由三俗一僧組成。這次參加選舉的一共有六名候選人,其中俗官四人,他們是:桑東·丹增嘉措、仁欽·土登格勒、魯康娃、洛桑紮西,選舉三人;僧官二人,選舉一人。候選人名單在選舉前五天公布。
四名噶倫選舉出來後第六天,要召開西藏民眾大會,再由這個民眾大會在三名俗官中選舉出首席噶倫。這個所謂的“民眾大會”的民眾不是普通的民眾,而是由貴族、活佛以及噶廈政府六品以上官員組成。
因為已經公布了候選人名單,在仁欽開始發難之時,已經無法調整這個名單了,這樣,魯康娃落選已成定局。
在大選的當天,噶廈政府一共設立了十個投票點,都是由身穿美式翻毛領皮夾克的衛教軍保護,當天投票很順利,但晚間統計投票結果,仁欽得票數第一。“當之無愧”地當選了西藏第一屆民選政府的噶倫。
當天中午,魯康娃沒有等到大選結果出來,就在家裏留了一封遺書,在房梁上懸了一根繩子,掛在脖子上,隨後,喊了一聲:“菩薩,請你保佑我的孩子!”就蹬倒了腳下的板凳,一命嗚呼了。
家人隨即將魯康娃的遺書送到噶廈政府,這封遺書很簡單,就是說明自己的兒子已經失蹤,自己家裏的封號和一切,由噶廈政府處理。
魯康娃是明白的,這次自己的家族一定會被那個仁欽霸占的,自己的兩個女兒一定會是被用作仁欽的兒子入贅的工具,他現在什麼都不想了,就想保住自己的兒子。他留下遺書就是為了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保護兒子的一個悲情的請求。因為在西藏有這樣的規矩,要想入贅貴族家,必須要這家所有的男人都死去才可以,也就是如果仁欽要想拿下魯康娃家,必須要找到魯康娃孩子的屍體。這是魯康娃死後也不願意看到的。如果他主動宣布自己的孩子失蹤,請求噶廈政府處理家族的一切,就可以在不找到自己兒子的屍體的情況下直接處理,這樣,仁欽家的兒子入贅了魯康娃家族的手續一旦完成,便已經繼承了家族的封號和一切,就沒有必要再去追殺他的兒子了。其實,魯康娃這是做了最後一件聰明的事,真正的保住了他兒子的性命,仁欽也破天荒地在後來放過了魯康娃的兒子。當然,那一萬盧比他拿來還了李遂當初給他的資助。
選舉的次日,選舉委員會正式宣布選舉結果。緊接著就召開第一次噶倫會議,在會上,仁欽提出讓自己的兒子入贅魯康娃家族,在他那鷹一樣的眼睛的注視下,大家沒人敢提出異議,其實,大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當天,噶廈政府就簽署政令,由仁欽十八歲的兒子入贅魯康娃家族,冊令魯康娃十四歲的大女兒為大夫人,十二歲的二女兒為二夫人。仁欽在這場選舉中,終於得到了所有想要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