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這小鬼怎的如此之快!”陸植大驚失色,看見一大團黑色的煙氣如網罩般布在正前方,又聽說這是毒藥,他隻恨不得後麵一百個人將自己攔腰抱住,但此時身子正如離弦之箭,向毒煙投去,待要停步已然不及,好趙家莊弟子,在這緊要當口,扭腕將黃椎轉下地麵,尖利的椎尖刺進青磚縫裏,“叮!”的一聲鳴響,火星四射,他到底生生遏住了衝勢。
可是還沒等驚魂未定的趙家莊弟子頓穩身子,耳中又聽到了胡炭的一聲判命之喝,“著!”,細微的破空之聲迎麵直來,陸植打了個大竦,此時哪還有餘力再去躲避?滿腔的恐懼登時全都化成了絕望。
這小孩到底是人是鬼?怎麼會有如此迅捷的身手?陸植驚駭的想。他自問自己的速度已經夠快了,而且趨避之時突然進身攻擊,這樣出奇不意的招數竟然還被對方防住,實不像人力所可辦到。
他卻忘了,招數出得再快,總快不過人的預判的。如果對方早就算到他的每一步動作,並做好了準備,他又焉能逃得開算計?
眼前黃光閃過,接著鼻溝位置便感到微微一麻,一粒奇香的軟物粘在了他的唇鼻之間。趙家莊弟子瞠目結舌,無法拒絕。隨著幽香透腦而入,陸植隻覺得自己的全身力氣突然間被抽空了,兩腿酥軟如綿,連站住身子都不可能,當時便像一口大麵袋般跌坐下來,巨大的黃椎也“當啷”落在地上。
“我不是羅門教的,我也不會傷你。”胡炭笑著說。他對人群中的烈陽說道:“老道爺,你花大價錢買我一張定神符,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你也用不著這般設計害我。買賣不成仁義在,最多我把錢退還給你,你把符咒給我拿回來。”烈陽身邊此時已有三人給他解毒,已經不如何為自己的處境擔憂,聽見胡炭辯說,便罵道:“羅門教的狗賊!誰買你的符咒?道爺我看見你形跡可疑,正想問話,你就放蛇咬了我,當真歹毒!”他到底還不算傻,知道胡炭的渾水摸魚之計。
人群有了稍稍的騷動,眾人都不知道胡炭和烈陽之間的過節,因此也無從判斷兩人所言何句是真。不過胡炭應付馬奎華和陸植時那奇詭如閃電的手法,卻著實讓群豪印象深刻。“碎玉刀”趙東升親手教授出來的兩名弟子可都不是庸手,這小小幼童竟然能夠同時抗衡二人而不敗,這已是匪夷所思之事。更讓人吃驚的是,胡炭居然還取勝了,而且還是在短時間內就讓兩人失去進攻之能,一個至今咳嗽噴嚏不斷,另一個已經軟得像一灘泥。不管怎麼說,這都不像發生在現實中的事情。
這小鬼的來頭大大可疑。
花溪穀的穀主葉傳藝對烈陽的話信了八九分,也難怪,看見胡炭的身手之後,正常人都不會再把少年當成普通孩童看待的。他陰沉著臉,朝前踏上一步,問道:“小鬼,你老實告訴大家,你是什麼門派的?是跟什麼人進到莊子裏來?”
胡炭若無其事,笑嘻嘻說道:“我是仙遊門的,我師傅是寇景亭。”
“胡說八道!金角麒麟門下的三十三個弟子我都認識,什麼時候多了你這麼個小鬼?他跟我二十年的交情,若是新收你這個幼徒,又怎會瞞著我不讓我知道?”人群中的有賀客跟寇景亭相熟,登時大聲戳穿胡炭的謊言。“何況你用的功法跟仙遊門全無相似之處,邪氣外漏,鬼鬼祟祟,哪像是正派俠客所傳?你老實說,究竟是什麼人把你派到這裏來?你們到底有什麼圖謀?”
胡炭也不慌張,向人群裏呲牙,笑道:“你不信我是仙遊門的弟子,那好啊,我們到師傅跟前辯一辯,看看到底是你說的對還是我說的對。二十年的交情,哈!二十年的交情怎麼啦?天下間有的是二十年交情反目成仇的呢,那又算得什麼。我師傅沒告訴你,那是沒工夫跟你說,難道他什麼時候收徒弟,收什麼人當徒弟,都要跟你一一請示不成?”小童心裏並不懼怕,所以信口胡調,也不顧對方什麼身份。他知道隻要寇景亭還活著,一當麵對質,秦蘇便可以在他麵前剖解明白,隻要兩人的身份大白於眾,那所有的疑心便都消解了。而且在那時,他和秦蘇也不用再顧忌白嫻曲妙蘭,有長輩豪傑在場,玉女峰掌門多少都要遮掩麵子,不會輕易動手。
哪知葉傳藝卻把他這番話當成了托辭。寇景亭身負重傷,這是群豪都已猜測出來的事情。小童在這當口說要去當麵對質,不是托辭是什麼?瞧午間十二人送來時的陣勢,血漬重被,隻怕沒有個三五個月都下不來床,這時候老麒麟想已陷入昏迷之中,哪還有說話的力氣?小賊如此有恃無恐,想來正是看中了群豪身中蠱毒,支不過這一時三刻。隻等到蠱蟲發作時,眾人忙於施救,便沒人再想起追究他的來曆了。心計如此深沉,又豈是正道人所為!當即冷森森喝道:“好小鬼!真會狡辯!你明知寇掌門身負重傷,卻把話搪在他身上,用心何其險毒!”他盯著胡炭,道:“你隻說,是誰把你帶進來的,領我們去見他,我們便不會為難你。”他打了算盤,像胡炭這樣年紀幼小的孩子,身邊一定是有人陪同隨來方可進莊的,隻要找到這個大人,那麼一切疑問便都昭然頓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