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剁吧,歡迎之至,不過隻限半個時辰,過期不候。”小童瞥都不瞥他一眼,翻了翻書頁,念道:“天寅指火訣?低俗,不入流,這破書就你願意看。”隨手扔到地上。接著,打開了小木盒,一陣濃鬱的香氣登時撲上麵來。
“哇!好香!這個不錯,是什麼名堂?”小童讚道。木盒裏是一塊黑沉沉的物事,非金非木,看不出質地。看烈陽如此珍而重之的放在懷裏,想來價值不菲。
道人哪肯回答,急骨著眼睛隻“王八蛋,狗雜種,殺千刀的小陰賊”亂罵。身子無法動彈,再不逞口舌之利,豈不憋煞人?道人此時早把什麼清心守欲,渾然抱一的戒條功法全拋到腦後去了,殫精絕慮,隻選最陰損的汙穢言語來咒罵。小童聽了一會,見他罵得實在不堪,不由得麵色一沉,伸手從自己腰間摸出了一個杏兒大小的瓷瓶,貼到烈陽臉上,惡狠狠說道:“閉嘴!你知不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什麼?”
“沒屁眼的王八羔子!”烈陽罵得正起興,忽然聽見瓶裏“叮叮”的脆響,似乎有硬物在裏麵強勁蹦跳,忍不住怒道:“什麼!?”
“雙尾火蠍子,毒性不比剛才那條蛇差多少!”少年惡狠狠的說,說完拔開瓶塞,“我把它放在你嘴上,你嘴皮子敢動一下,它就會蜇你一下,不消一刻鍾,保證你變成胖豬頭!”果然從瓶裏倒出了一隻小小的紅蠍子,指甲蓋大小,高翹的尾針分成兩岔,尖利烏黑,閃著幽幽藍光。“你接著罵吧,明天,不,就今天晚上,閣下豬神附體,你娘來了都認不出來!”
道人魂飛天外,又是劇毒!******完蛋了。待想拒絕,又豈能如願?蠍子被小童放在鼻下後,翹著毒尾便不動了。
有這隻要命瘟神封在嘴上,道人再不要命,再暴躁氣惱,又焉敢再吐出半個字?聲息立止,比娘老子來了都聽話。蟲豸之物不通人性,可不會跟你講道理,惹惱了就蜇,絕不姑息。此時不惟不敢說話,道人連呼吸都放輕放慢了,屏聲斂氣,慢吸徐吐,隻生恐自己噴氣重了,惹來糟糕一紮。
“這樣老老實實的多好,讓我幫你算帳,銷掉欠債,免得良心有愧。你說是不是?”小童說道。道人不敢說話,眼觀鼻鼻觀嘴,警惕萬分的隻注視著嘴上那隻要命神仙的一舉一動。
“打壞人的物件,當然就要照價賠償,這是天地公理。”少年大模大樣的說,“道爺你同意吧?一,二,三!好,沒有反駁,不說話就是默認。”
“……”
“你身上的銀子不足賠償,我隻能以物抵債,這也沒問題吧?一,二,三!同意了。”
“……”
“你這塊黑不溜秋的東西,料想也值不了多少錢,我把他折成四百兩,跟銀子一起賠給那位哥哥,你也沒意見吧?”
道人渾身顫抖,眼珠子直要瞪破眼眶掉出來,嘴皮子剛動了動,看見蠍子微微抬起針尾,登時將一肚子的憤怒全壓了回去,拚命克製自己的情緒。
“一,二,三!同意了。哈哈!道爺,你真好說話!我跟人做生意,可從來沒這麼爽快過。”
“……”
跟一個悶嘴葫蘆講條件,焉有不爽快之理?可憐的道人,手足不能動,口不能說,臉漲得通紅,滿肚子咒罵怒吼要宣泄出來,偏偏不敢妄動,呼吸還不能稍顯急促。算來倒黴無奈之集大成者,憋屈難過之天字一號,此情此境也可算為一選了。
“好了,就這麼談好了。”小童將地上各物都收拾起來,放進錢囊。隻留了那六錠銀子和木盒,走到牆角那少年身邊,笑道:“老道爺不小心傷了你的蛇兒,萬分過意不去,我跟他講過道理之後,他也同意把這些東西償還給你。”說著,把木盒和銀子都放到了少年的手上。可是看見少年一副驚怖神色,想了想,轉頭正看見烈陽一副欲擇人而噬的憤怒表情,又改了主意,歎息一聲道:“不行,這東西放在你這裏不安全,我折成銀子給你吧。”說完,收回木盒,從懷裏拿出剛才烈陽給的二百兩銀子,並自己袋裏的二錠大銀,交到了少年手上。“這是一千兩,雖然不夠蛇兒的真正身價,但勉強也能抵過去了。你藏好了,趕緊離開這個鎮子。記住錢財不要外露。”說著,從自己腰間又摸出一個瓷瓶,交給他。
“這裏很多人看見你有錢,這是應急的東西,如果碰上有人要打劫錢財,裏麵的東西可以救你性命。你隻要把塞子拔開就行了。”說話間,右手拇指輕輕的在他脖子上一捺,也不知抹了什麼奇怪之物。那少年將瓶子舉到麵前,聽見裏麵有“嚶嚶”的細響,雖然微弱,卻冗雜繁亂,不知什麼飛蟲藏在裏麵。
“好了,老道爺,銀子我幫你還完了,你出手亂傷無辜的事,我也沒工夫計較,我年紀小,沒什麼道理跟你講,送你一句我師傅說過的話吧:‘人有貪欲,故生憂怖’,害人終被人害,隻在‘貪婪’兩個字。你以後可得小心些。”
“言盡於此,山長水闊,以後相見無期。永別了。”那小童說完,嘻嘻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