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賠我蛇兒!你賠我蛇兒!你不賠我,我到衙門告你去!”
“賠什麼賠!你自己不小心摔倒,把蛇兒弄傷了,****屁事!”那道人震聲喝道,一邊蹬動右腿,想要擺脫那少年,隻是少年象隻八爪章魚一般緊緊依附,半分也鬆動不得。
眾人見兩人腳邊一個尺長的木盒翻倒了,一條通身紅色的小小蛇兒正在痛苦的輾轉著身子,顯然這正是二人糾紛的起源。現場沒有屍首血跡,想來那“殺人啦”的言辭,不過是那少年為吸引行人圍觀的叫喚罷了。
當下聽見道士否認,那少年哭道:“就是你!就是你!我說蛇兒怕冷不能見風,不讓看,你偏要看,把我盒子打翻了……嗚嗚,你賠我!不賠我一千金,我同到你見官去!”
“胡說八道!什麼一千金!你窮瘋了麼?”那道人怒道,見圍觀眾人越來越多,已經脫身不得,便軟化下來,說道:“你叫賣這蛇兒,我存心要買,錢貨兩清,自然要讓我驗辨真假,豈有不讓人看的道理?道爺我大名鼎鼎,江湖上無人不曉,難道會硬搶你的蛇兒不成?總是你太過固執,放著好好銀錢不掙,自己跑到這裏摔倒了,卻又賴我!”
“你撒謊!你強要看我的蛇兒……”少年哭道,可是道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喝了一聲打斷他,說道:“不過我出家人不與你一般計較,這樣好了,我給你十兩銀子,你拿去抓藥,給蛇兒治好傷便是。”說完,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也不顧少年反抗,塞到他懷中,然後伸手一捏,將那少年捏得直翻白眼,終於扯脫,返身要鑽出人群。
“殺人啦!殺人啦!救命啊!凶手要跑了!”少年疼得在地上直翻滾,叫喊的聲音都嘶啞了,白雪沾了滿身滿臉。他的兩隻手腕,已經讓道人給捏成了青紫之色。
“烈陽道長,你老人家的功夫越來越俊了!隻是為何不用在妖怪身上,卻來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火雲觀的行徑,當真叫人佩服啊。”旁觀人中有識得道士的,見他出手狠辣,終於忍不住出聲譏嘲。
原來這道人,正是火雲觀的觀主烈陽真人。
烈陽被人喝破行藏,登時勃然大怒,飛快地回過身來,想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出言,來玷汙他老人家的令譽。“哪個野鬼在說話?”
“他奶奶的,剛才是誰說話?跳出來讓道爺看一看!”
看客上百,絕無一人應聲。幾百隻眼睛都睜得炯炯放光,眨也不眨的看著道人。烈陽窩了一肚子火,絕不回避,瞪著眼睛挨個搜尋。可惜一百多人裏,沒一張麵孔看起來是認識的模樣。
“沒膽子麼?烏龜王八蛋!”道人跳著腳查了半天,到底找不到說話之人,無奈之下,隻得又轉向那少年發泄怒火:“你這小孩好不缺德!道爺我隻想借你的蛇兒看一下,好言相商,你偏不肯聽,跑什麼跑?!到這裏摔了一跤,把蛇兒摔到了,卻把帳算到我頭上!******,算我倒黴,一百兩!算我賠你的!”說完,怒衝衝的從懷裏摸出兩錠大銀,擲到地上。“嗤!”的直沒入雪。
“這是流焰鞭尾蛇,賣起來可不隻一百金。” 旁觀者有人識貨,看看蛇兒的情狀,便說道。“這蛇天生異種,身子帶火的,長大後還會噴吐火砂,賣給豢養師,怕是五千金都不止。” 眾人低頭去看,見那蛇兒果然生的奇怪,全身如若透明,表皮上那層紅色,原來竟是若有若無的裹著一層火,翻滾之間,身體的熱氣已經把地麵上厚厚的積雪都烤化了。
烈陽大怒,喝道:“放屁!放屁!什麼鞭什麼蛇!哪個混賬王八蛋在亂說話?!”
那少年聽見如此說,哭得更是傷心。見地麵上小蛇鱗甲紛散,痛苦的翻著肚皮,不住扭曲,身子的後半段血肉模糊,想來已不能成活了,當時淚水沱然:“這是我千辛萬苦從山裏帶出來的,有人出五百金我都沒賣,你賠我蛇兒!嗚嗚!你不賠我,我就跟你拚了!”
烈陽又氣又急,這蛇兒價值不菲,一千金!怎麼甘心賠償?可是不賠吧,那失了蛇兒的少年如若瘋狂,伏在地上,兩隻手如老藤般緊緊地抱住他的雙腿,休想動彈半分。本來最好的法子便是將之敲暈,溜之大吉,可是天殺的!誰知道在這破落小鎮上居然還有人知道他老人家的大名,身份既露,怎敢用強?奶奶大西瓜,香蕉煮巴拉,流年不利,無可奈何。
左思右想,總尋不出一個好計策來,見那少年鬧得不可開交,圍觀者也愈來愈眾,密匝匝的圍了個大圈。再耽擱得一會,隻怕連官府也驚動了,那時更是麻煩。一急之下,不由得惡從膽邊生,目中現出凶光。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烈陽老人家的清名已經受玷汙了,圍觀這許多人都看見自己在欺負小孩,人人都露出鄙夷之色,莫不如將他們全都殺掉……
想著,這個惡毒的念頭便象蛇一般鑽入腦海,怎麼也揮不掉了,他快意的想:“隻須一招‘烈火燎原’,然後一招‘赤地千裏’,方圓四丈之內,這些愚民就該死掉九成。便有幾個學過法術的,受此重創,也逃不了多遠,那時再一一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