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爺子不以為意,自斟自酌,美美喝了一杯,道:“老的不下,小的當然上不了位。沒經過大事錘煉不打緊,等他們坐上位置了,自然就有事情找上他們,經過事後,自然就有經驗。”
“再說了,怎見得我封手之後賀家莊就要碎敗?”賀老爺子傲然說道。掃視一眼堂下幾名弟子,“我親手調教的徒弟,縱然不算十分人傑,但七分八分總還有,隻要他們戮力合作,又有什麼大事可以難得倒的?”
“我新收的這幾名小幼徒,資質稟性,無一不是上佳,等我封手之後,就全力教授他們,把我的所知所學都傾囊相傳,你們就等著看吧,過得十年以後,再看看天下風雲之端有幾個我賀家莊的兒郎!”
“呸!呸!”丁退大唾。“跟你客氣兩句你還當真了。”他指點著賀江洲道:“別怪我說話不好聽,我看出你的意思,你想收手以後,讓江洲來挑大梁是吧。”
賀老爺子撚須微笑不語。
“江洲武功法術,近年確是有進步了,但真要放在江湖上跟一流好手相比,他還差著一大截。你是不是還認為江洲的應變機智,足可以帶著賀家莊闖過危難?那你就做夢吧。”
賀江洲大慚。盯著地麵大氣都不敢出。這幾個老家夥跟他爹是換命的交情,敢在他老子麵前肆無忌憚說他,他縱有不滿,也不敢稍露。
丁退麵有憂色:“你一直躲在江寧府,是不是還不知道現在什麼局勢?”
“大亂之將生,風雲之欲變,那也沒什麼可怕的,反正這麼多年來江湖也沒太平過。”賀老爺子悠然回答。
“什麼大亂將生,早就生了!眼下南方北方都鬧得不成樣子……哦,對了,我今日才聽說,羅門教好象把獸形門給滅掉了是吧?”
“差不多了,獸形門現在還剩三個弟子,在外麵辦事時僥幸逃脫的,不過這跟滅門沒什麼差別了,幾個孩子年紀都還小,已經無法光複獸形門。”
“羅門教既然都敢把爪子伸到江寧府來,你該知道南方的形勢有多嚴峻了吧?跟你說吧,朝廷派駐沅州的督官已經被他們殺掉兩個了。第三個還沒來得及任命。老哥哥,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你搞什麼急流勇退那一套,時機還不合適啊。”
“你們都別擔心,這件事我自有安排。現在這樣做,也是著眼於江湖的未來。現在再不培養出好苗子,等十年二十年後,誰來接過我們肩上的重擔?”
聽見他這麼說話,三個老友都隻能歎息。
賀老爺子看出他們心事沉重,笑道:“別這麼掃興,還沒讓我的徒兒給你們演武呢,等看了過後,再評價不遲。”當下喚出弟子唐敬義,先考較了背誦功課。這孩子記心頗佳,抽選了好幾篇,都能背誦如流。
丁退問他:“你師傅都教你背了什麼法術口訣?”
敬義看了一眼師傅,見頷首了,便答:“回丁師叔話,弟子學了《三南經》、《本元淨慮經》、《炎火基義》、《中線開息法》……《漏天樞妙法》、《青衫度雲訣》、《大乘掌》、《佛陀手印》”。
“大乘掌!佛陀手印!”三人驚呼起來。丁退吃驚的看著賀老爺子:“老不死的,你去哪弄來妙善山的秘籍?是真品麼?”
“哈哈哈哈!”賀老爺子嗬嗬大笑,得意非凡。他要的便是眾人這樣震驚離座的效果。眼見目的達到,心懷大暢。“怎麼得來的,說來話長,改日再跟你們細說。敬義,你給幾位師叔練一下《佛陀手印》的功夫。”
敬義想了想,道:“那好,我先練幾招蓮花掌吧,請諸位師叔指正。”鞠了一躬,走到屋子正中,蹺起單腿,合攏兩掌,立個單弓朝拜姿勢。
才隻一個起手,屋子中間便隱隱有光華波動,如水中燭光,粼粼晃蕩,把地板窗梁都映到了。唐敬義闔目過後,眼觀心膽,照真訣運息,麵容漸漸變得肅穆凝重起來了,莊嚴之寶相,妙善法體,看來便如大雄寶殿的佛尊金相一般,連座上的幾位師長也不由得生出敬意。
緩緩的一掌拍出,如推動千斤之巨岩,凝重沉滯,半點風聲也不帶。然而,異象便在敬義的手掌靜止過後發生了,他合攏的手掌邊緣立時閃起一層金色光亮,然後,數層掌影急衝而出,直去不斷,如波紋互推一般,一層推動一層,然後‘砰!’的一下,門扇震蕩。再看時,一個邊緣整齊的手掌形狀出現在窗格之上。連糊著的兩層紙都象被利刃齊切過相似。
欒、丁、陶三人心中驚佩,一時俱說不出話來。
再看看敬義,兩手虛抱,在胸前轉個法輪,第二招又出了,仍是帶著幾層清晰的殘影,這次是連臂帶掌,外緣都帶著三層虛象,燭光下看來,這豈不就是個千手觀音!
勁氣狂飆,直接從門檻下穿過去了,地麵上多了一個小小的手掌形狀,打出一個黑洞鑽入地下。原來位置的石板、木質,齊刷刷被切去。在這無堅不摧的掌影麵前,石頭等物竟然都變得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擊。
“老家夥!真有你的,這樣的好東西也讓你拿到了。”丁退說道。三人心下歎服,這等奇妙功夫,果然比平時所見之術高明得多了。
而後,查飛衡,易璿又演了幾樣新鮮法術,都有其獨到之處。
見老友個個讚歎羨慕,賀老爺子樂得直要飛上天去。笑道:“怎樣?我這幾個徒兒年紀雖小,可還上得台麵吧?便是拿去跟蜀山,仙都,青葉這幾大門派比較,料想也不會差多少。”
丁退和陶確道:“不錯!不錯!幾個小娃娃隻要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賀老爺子捋須大笑,道:“這下都服氣了吧?有了這兩本奇書,讓我再精心調教他們十年,哼哼,放出門去,天下哪還……還……”他本想說“天下哪還有人可堪敵手?”可眼前忽然晃過小胡炭的影子,這話便滯住了。那小娃娃雖然沒經過明師指導,可是璞玉之質,未琢已顯。何況,胡炭學的《天王問心咒》,也未必遜色於《佛陀手印》。現在自己把話說得太滿了,隻怕日後閃舌頭,當下趕緊把話掐了,道:“那時候,能夠和他們打對手的,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