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之所起(1)(1 / 3)

風花雪月,紙醉金迷,北熙皇城“黎都”雖值春寒料峭,卻抵擋不住夜晚的火熱迷情。

白晝裏,黎都是天子腳下,國之中砥,王侯公卿,光祿池台。

黑夜裏,黎都是聲色犬馬,依紅偎翠,輕歌曼舞,旖旎風流。

而素有“北熙第一花樓”之稱的“聞香苑”,則是黎都風月場上最璀璨的一顆明珠,於夜色之中光華流轉、含煙吐媚,不知令多少達官顯貴銷魂蝕骨、魂牽夢縈。

此時此刻,聞香苑一間香房之中,有一少女正在對鏡梳妝。粉腮朱唇,顏如渥丹,是青樓裏少有的清妍淡姿。那微蹙的蛾眉間一點倨傲與憂慮,與其他鶯鶯燕燕的調情媚笑顯得格格不入。

“鸞夙姑娘,有客相邀。”丫鬟的通報聲在屋外響起。

“不見!”屋內對鏡梳妝的少女將篦子重重拍在妝案上,倔強回道,“身子不適!不見!”

丫鬟也不多言,匆匆而去。

這拒客的女子名喚“鸞夙”,年方十五,是聞香苑的紅牌雅妓。何為“雅妓”?說得好聽些,便是歌舞詩伎;說得難聽些,便是隻賣笑、不賣肉。

鸞夙在聞香苑一直是個異類,性子孤傲,獨來獨往,偏又生得端莊美麗,精通詩詞歌賦。她不像個煙花女子,更像個大家閨秀,便是這與眾不同的氣質與才情,倒是惹來一眾裙下之臣,且其中不乏公卿子弟。

鸞夙接客向來看心情,若心情好了,便與花客附和幾句詩詞,撥弄幾聲琴弦;若心情糟了,便閉門謝客,臥榻稱病。

久而久之,黎都風月場上人人皆知——聞香苑的鸞夙姑娘色藝雙絕,性情寡淡,清高孤傲,嬌弱堪憐。偏生鴇母也由著她這般胡鬧,因此旁的姑娘、小倌雖然妒恨,也無話可說。

顯然,鸞夙今日又是心情欠佳,便再次謊稱身體抱恙。外人都道她是西施捧心的病美人,卻甚少有人知曉,其實她身子康健得很,除卻偶感風寒,幾無病症。

“吱呀”的開門聲就在此時緩緩響起,鸞夙無須回首,也知來人是誰。在這聞香苑中,唯有一人進出從不敲門,便是她的鴇母——墜娘。

鸞夙從梳妝台前起身,恭謹問候:“墜姨。”

“又是身子不適?”墜娘風姿綽約地款步入內,話中帶著淡淡諷刺。

鸞夙抬首打量起鴇母墜娘。這張容顏她看了七年,如今仍覺驚豔。分明已是年過四十的半老徐娘,可那玲瓏身段與嫵媚風情,卻能令人忽略墜娘的年紀。

入了聞香苑之後,鸞夙才知曉,墜娘從前是名動天下的舞伎,後因年華老去,才花費畢生積蓄開了這間聞香苑。一晃二十年過去了,風月場中人來人往,唯有聞香苑屹立不倒,風光一年盛過一年。

不得不說,墜娘之名,是歡場上的一個傳奇。

鸞夙輕輕歎了口氣,將思緒縷縷收回。她假裝沒聽出墜娘的諷刺之意,麵不改色地回話道:“我身子已無大礙,正打算操練幾曲。”

墜娘並未追究她的稱病謝客之舉,轉而問道:“你今年可有十五?”

“再有三個月便滿十六了。”

墜娘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你如今雖有些豔名,卻未能達到預期。十六已然不小了,過了生辰,你便掛牌吧!”

“掛牌!”鸞夙驚呼出聲。她當然知曉掛牌是何意,那便意味著她將徹底告別賣藝不賣身的生涯,須得留客夜宿她的枕榻!

想到此處,鸞夙霎時變得麵色蒼白,一張嬌顏滿是驚懼之色:“墜姨,我不掛牌……”

“此事由不得你。”墜娘冷漠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