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北都天定。
城南官道,一隊商旅徐徐而行。車馬綿延數百米,如似一長龍,向天定城靠近。商隊的人數上千,押運的貨物不知幾萬,當今天下不甚太平,如此大規模的商隊,實屬罕見。
但,正所謂哪裏有強盜,哪裏就有護衛,若是有人打上這商隊的主意,必先要問問難不時在周圍巡邏的兩百護衛同不同意。
商隊的最前方,兩名男子並肩而行,左邊那人年輕幾許,濃眉大眼,一臉好奇之心,竟是個弱冠少年。右邊年長那人神情嚴肅,一條長疤劃穿右眼至左下顎。他時不時向他身後的護衛隊長詢問車隊的情況,他必須了解這些,他是這次任務的負責人。
“長風,前麵三十裏就是天定城了,多留意點,這次任務太重要了,絕不能出什麼岔子。”
“爹,您太多心了,天下誰人不知咱流雲閣的大名,您看一路上哪路強盜看到咱們的旗幟,不是乖乖退行讓路的。再說,憑爹手中三尺金刀,即使有不長眼的莽撞家夥,也教他有來無回。”
金刀孫萬,成名已有不少的年頭。孫長風說的不是大話,孫萬出道二十年,可真正讓他成名的卻是妖山一役。
那是他還年輕,有著年輕人的朝氣,驕傲。妖山七妖,無一不是狠絕之輩,但在他上妖山之後便消失了。沒有人知道那一役的戰況如何,但從下山時他身上大大小小七十八條傷巴,可以想象那一役的慘烈。從那時起,天下沒有了妖山,卻多了把金刀。
孫萬早已不是個新手,妖山一役之後,他便加入了南方有名的幫派流雲閣,如今,流雲閣已是南方第一大幫派,而他,坐上閣中第二把交椅已有三年。同樣,他也已三年沒親自出任務了,但這一次,閣主親自請他出山,可想而知,這次的任務是多重要。
他兒子說的固然有理,但他多個心眼,想必同樣沒有錯。
孫萬從沒有過這種不安,這種不安接近天定城百裏時就開始有了,而越接近就越強烈。他老了,敏銳已不如從前,然而他的直覺還在,他感覺這次的任務不會這麼的順利。看到兒子一身的放鬆,他隻有不斷地提醒,不斷地加強防範。
天定城城主府內,一位老人步履匆忙,他繞過假山,又穿過一片竹林,停在了一間傍水而建的亭前。亭內一名男子負手而立,眺望著人工湖湖中央的幾隻野鴨嬉戲。男子錦衣華服,透著一絲霸氣。
聽到腳步聲,男子開口問道:“吳老,什麼事?”
老人躬身答道:“秉城主,流雲閣的車隊此刻已至城南二十裏,是否派人迎接?”
“這種事你決定便是,怎來親自詢問?”
“是,老朽是為另一件事而來,三個時辰之前派去城西的第三分隊至今未回,”不等男子回答,老人又接著說道,”他們是派去迎接西域使者的,按正常情況,一個時辰之前就該回來。”
老人說的很快,卻吐字清晰,完全不像是剛剛趕了幾裏的路。男子像是明白了什麼,他慢慢轉過身來,俯麵對著老人。
“你覺得第三分隊出事了?”
“是。”,老人回答的異常堅定。
“現在,第三分隊是誰帶隊?”
“是吳用。”
吳用是老人的兒子,他當然不是真的沒用,相反,他比大多數人都有用,能擔任天定城護城軍第三分隊的隊長,靠的絕不是裙帶關係。老人明白這一點,男子同樣明白。所以他又問:“會不會是別的什麼事耽誤了?”
“絕無可能,如果有突發情況,他也一定會派人回來複命。”
老人回答的堅定,盡管他比男子更不希望吳用已出事,吳用是他唯一的兒子,今年不過二十一歲,他的將來充滿著希望,老人一直以他兒子為榮,他是老人的驕傲。男子不再說什麼,他相信老人的判斷,老人在府裏待了三十年,跟他,也有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