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十分,長安街頭,馬車飛快發出一陣陣轟隆聲。徑直而去,忽然在巷口停了下。
不一會兒,從馬車內走出一位翩翩公子,蘭衫似海,麵如玉冠,貌盛潘安,若非要吹毛求疵,隻能說稍顯稚嫩,身量不是太高,想來不到十六芳華。
那看門人是個有顏色的,立即堆滿笑容,分外殷勤地把她迎了進去。
少年揮退了隨從,揭開簾子,抬眸便看到那白衣翩然的男子,白衣勝雪,秒人如畫,沒有神情,無需言語,此刻正衣衫料峭地坐著,一手拿書,一手握杯,竟優雅得不似凡人。
恍惚間可以看到他身上仿佛隱隱出現了一層霧氣,朦朦朧朧、嫋嫋煙波,頓時怔愣住。
回神時卻對上了他那宛如古潭般幽深、沉瀲的眸子。
其實他早就在他在注視他,容貌引人入勝,早就習以為常,隻是側眸望向他的方向時,看到那容貌俊美,眼神清澈的小公子時神色微頓,意外篤生,片刻,微微一笑,眉宇清朗,悠悠然起身道:“公子雅興,讓寒舍蓬蓽生輝啊!”
究竟誰有雅興?少年默然一笑,京城裏不知多少貴族士紳尋找此人,自己能找著亦是矯幸,其中艱難不足向外人到,不過此刻,一切都化作虛無,隻覺著此人甚是有趣,如若不是那身份,倒可以結交一番。
“粗茶一杯,還望公子勿怪如風怠慢。”男子含笑,到了一杯茶,放在對麵,眸色深如墨玉,漆黑一片,不顯山不露水,卻可在輕易中使人沉淪其間,無法自拔。
少年難免被神色牽引,不過瞬間,心中一驚,暗自鄙夷自己定力太差,脫了鞋齊齊放好,緩緩走去,在他身側坐下,兩人之間不過一張小小的四腳檀木矮桌。
伸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唇齒留香,心裏不禁嘖嘖讚歎,笑道,“公子這粗茶真是少有,景國皇宮一年也不過十斤,托公子之福,得如此享受,黎淺這一趟來得值了。”
白衣男子眼神稍稍一變,頓時了然,看著少年清姿玉貌,暗自揣測。
突然眼前呈現一樣紅木雕花錦盒,木質倒是其次,但那雕工確是世間少有,可見出手非凡。
抬眸看著對麵少年,隻見他笑意盈盈,眸色明澈如鏡。
“公子,大可打開看看,不要妄下定論。”少年唇邊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美麗的眸中水光瀲灩,猶如雨後碧波,漣漪淡淡,凝脂玉膚、粉唇如花,一顰一笑,格外動人,饒是男子也難免驚豔。
白衣男子目光緊緊地盯著他,神色淺淡,好似無害。
少年玉質天成,年紀尚小,若是長大,可想而知,世間有幾人能抵擋那般惑人之姿。此刻如玉雙手舉著一個盒子,神色未變,周身卻透著如白雪皎月般瑩瑩華澤。
伸手接過,微微用力揭開盒蓋,饒是淡定如他,此刻眼睛微怔。
隻見一枚碧綠玉佩靜躺其中,上麵別無他物,不是精雕玉琢,唯一有的不過一個“柳”字,平平無奇,放在典當鋪中,恐怕經久堆灰,無人光顧。
“公子,黎淺來此隻為一事。”
白衣男子俊美如玉,將盒子闔上放之桌上,眉眼含笑道:“何事?”
“拒絕與無雙公主的親事。”少年凝視著他的眸子緩緩道來。
“公主這是讓如風抗旨不遵?”笑意更深,看著他反問。
少年微微凝眸,蹙眉又舒展,不疾不徐回答著,“公子果然****,不過你我都明白,彼此實非良配。至於抗旨之事,後果本……我自然一力承擔,公子隻需拒絕即可。”
男子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隻覺得高雅脫俗,肌膚晶瑩,美眸中滿是自信篤定,仿佛世間萬物都盡在掌控。
這位公主若是男子,定然會成為一代梟雄,可惜呀!這世道男子為尊,牝雞司晨,隻會讓天下所不齒。而‘他’那清雅之至,又怎是貪慕權勢榮華之人應有的?
思覺自己有些杞人憂天,連忙回神,笑容優雅惑人,卻又疏離分明:“拒絕倒是無可厚非,隻是若連累了公主名聲,如風深感愧疚。”
“名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留著何用?”少年唇邊露出冷冷淺笑,眉梢眼角浮現出淡淡輕嘲和不屑,於朦朧之中,仿佛可見一絲淒涼之色。
男子看著‘他’,心裏一動,卻又如滴水入海,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