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薄的鮮血氤氳著溫熱的暖意,混著濃重的夜色,卻隻叫人覺得寒冷。
黑與紅的交織,全是詭譎。
喜笑低頭,看著近處的一滴鮮血慢慢脫離生機變成枯敗的暗紅,良久,才緩過神,如今,莫白要怎麼辦?
踉蹌著起身,卻仍是不敢去看手執匕首的少年:“我們回去,我去和主子說…你不是故意的…”
黑影籠罩下來的時候,喜笑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少年身上並無血跡,可喜笑總覺得他周身彌漫著血腥氣,濃重,揮之不去。
莫白注意到了喜笑的小動作,眼底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臉上卻笑得清涼:“無事。我自會去和主子說明,你隻當做不知情便好。”
不知其情,便可不擔罪責。
可誰會相信呢?
信的人很多,如墨鈺,如慶平,甚至如墨晨楓。
“日後,你歸於暗處,刑堂由你打點,無事不得進宮。”頭頂玉冠的少年連緣由都不曾問過就定了莫白的去處。
“主子…”
“你若說一句求情的話,他就多加三十杖。”墨鈺看不得喜笑難過的模樣,可如今已經不是一兩句問責可以解決的事情了。
墨鈺年少便積疾已久,雖為太子,卻並無實權,皇上也從未表現出一點重用之意。
往朝有名無實最後被廢的太子多不可數,朝廷上的人眼裏帶鉤,絕不會對一個空有“太子”頭銜的皇子忠心耿耿,更何況朝堂之上還有一個看起來比墨鈺更為受寵的墨蕭凡隱在暗處伺機而動。
此次莫白徑自將欺辱喜笑的大臣父子殺死,若是能將事情做的幹淨利落也就罷了,偏偏留了痕跡,且從始至終都未曾給墨鈺一點布局回旋的時間。
莫白明了墨鈺如今的處境並不多言,雙膝跪地領了處置:“主子的意思莫白明白,多謝主子留情。”
“去吧。”
莫白起身,伸手將苦著臉的喜笑招了來,揉搓著她的兩隻小鬢角,笑得開懷:“來來來,笑一個,不然以後再想起你都是一張苦瓜臉,太醜了。”
喜笑紅著眼圈扯出笑來,大眼睛氤氳著團團熱氣,凝結,懸在濃黑的睫毛上,不敢落下。
“傻丫頭。”莫白歎了口氣,想伸手抹去了那顆晶瑩,卻像是觸到了某個開關,淚帶著熾熱的溫度滾滾而來,灼了他的心。
“諾,拿著這個,要是再有人欺負你你就把它放出來。”莫白將一隻小巧的籠子遞給喜笑。
喜笑接過來,籠子裏有一隻漂亮的白鴿。
喜笑還是哭,這白鴿是莫白的寶貝,平日裏誰都碰不得。
“嘖嘖……之前是誰一直喊著要養它的?如今遂了你的願怎麼還哭不停了?”莫白撇嘴複又輕笑,“給我好好養著它,若是掉了一兩肉,就把你自己賠給我吧。”
明明是深情的話,偏叫隨意的少年說的半分都不著調。
還好,至少逗的喜笑不再落淚了。
“我該走了。”莫白輕彈了一下喜笑的額頭,清朗的眉間攏了一絲愁,抬頭看到雙眸微闔的墨鈺和一旁愁眉苦臉卻又不敢插話的慶平,那愁便散了。
他怎麼會忘了,那個看似清冷的少年城府心計皆非常人能比,以他對喜笑的喜愛,自然也容不得喜笑受旁人的欺辱。
莫白微勾唇角,想來此次即便他不出手,以墨鈺的性子,那個妄圖輕薄喜笑的浪蕩子怕也再沒有幾天能笑的日子能過了,隻是…莫白眸色轉深,哪怕墨鈺是值得效忠的主子,是運籌帷幄的太子,他自己的東西也不想由別人去護。
“我不在宮裏,你切記凡事都要過問主子,先問過再行事,穩妥為上。”
眼見著喜笑的金豆子又要往下掉,慶平瞄了眼墨鈺的臉色並無不虞,才敢走上前來。
“你將心放回肚子裏吧,這裏還有主子和我呢!縱然我思慮不周,你也該相信主子能護得喜笑周全。”
慶平將手虛搭在喜笑的肩上成維護之勢,卻不想剛搭上便被莫白眼底“嗖嗖”射出的小刀子給嚇了回來。
慶平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將手臂規規整整的疊在胸前,再次開口:“倒是你,萬事小心,切記三思而行。江湖與宮中不同,宮中人雖然詭詐陰險,但好歹還會顧全明麵,為自己博一個清白的名聲,但是江湖之上魚龍混雜,光明磊落之人甚多,但潑皮無賴也不少,更有些人比宮中人還要陰狠,沒我們在你身邊,萬事小心。”
莫白伸手在慶平臉上扯了兩把,笑道:“如今你是越發的婆婆媽媽了,倒是比這小丫頭還像個女官。”
慶平也不管莫白如何說,隻大大咧咧的笑:“等你走了,沒人給這小丫頭撐腰,我就可了勁的欺負她,再飛鴿傳書給你,看你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