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坐在街邊台階上的蕭隱,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尋思著今晚該在哪裏落腳。此處是金國地界,金人和漢人雜居,蕭隱不會女真話,行事有些不太方便。她的道袍還晾在白玉的那個院子裏,蕭隱現在身著女子常服,多年不梳女子發髻,她早就忘了該如何盤發了,隻隨便找了個發帶將頭發紮起。
一個路過的和尚引起了她的注意,這和尚身形高大,一身白色僧衣,行路步伐穩健。脖子上掛著一串碩大的串珠,看不出是什麼材質,他手裏提著一柄禪杖,杖頭金光閃閃,附著幾個大環,大環下係著幾個小環,隨著他走路節奏晃動著,發出錫錫聲。那禪杖的杖身黝黑發亮,看上去竟像是鐵鑄的。那和尚行到一處酒樓門口便停了下來,然後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將他請進了酒樓。
蕭隱覺得有點意思,和尚進酒樓幹什麼呢,她起身跟著進了那家酒樓。進了門,那和尚已經不見蹤影。蕭隱站在門口望了一會,酒樓的小二便過來招呼道:“客官裏麵請。”還好,這小二說的是漢話。
蕭隱想了想問道:“小二哥,你可曾見到一個拿著禪杖的白衣僧人進來?他有東西落在了我這裏,我正尋他呢,有人見他進了這裏,我便來問一問。”蕭隱說著還把畫卷從背包裏拿了出來,說畫卷是和尚的落下的。
小二想了想說道:“剛才倒是有個師傅進來,在二樓雅間,不知道是不是你找的僧人,要不我幫你問一聲?”蕭隱忙擺擺手說道:“這倒不必,不知小二哥可否告知是哪個雅間,我自己去找他吧,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要問他。”小二便說道:“二樓左轉第一間就是。”“多謝。”
套完話的蕭隱,上了二樓,走到雅間門口,她本想找個理由敲開雅間的門。但想想又覺得自己有點頑劣過頭了,就算好奇也沒必要做這種事情,便轉身欲走。
雅間的門此時卻突然打開了,蕭隱一驚,正想趕快跑。卻被人抓住衣領,拎進了雅間,蕭隱反手想扣住那人,衣領卻已被放開,然後便聽到一個有些低沉的男聲說道:“你不是來給我送東西的嗎,怎麼還沒見到我就要走了。”
蕭隱轉過身,隻看到雅間內一個坐在桌旁的錦袍男子有些錯愕的看著蕭隱,白衣僧人放開蕭隱衣領後,便重新坐到了男子對麵的凳子上。
蕭隱心中驚訝這僧人居然能聽到她在樓下與小二說的話,這人恐怕不簡單,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舉著手中的畫卷說道:“師傅走的有些著急啊,這東西落在我這裏了。二位這是有事相商,我在這裏是不是不太方便?”
白衣僧人伸手去拿畫卷並說道:“我說怎麼找不到了,原來是落在你那裏了。”蕭隱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來“拿”,將畫卷緊握在手中不放,白衣僧人手下用力和蕭隱爭奪。他力氣奇大,蕭隱被畫卷帶的身體前傾,角力不過,她隻好先鬆開了手。
白衣僧人拿到了畫卷,打開看了看,說了句:“還好,這畫卷安然無恙,多謝了。”然後便將畫卷放在手邊,沒有要還的意思。蕭隱感慨這僧人真是厚顏,於是她幹脆坐到了僧人旁邊,狠狠瞪著那僧人,看他還想幹什麼。
那錦衣男子感到屋內氣氛有些不對,還是硬著頭皮問道:“道誠師傅,這位娘子是?”蕭隱搶著答道:“我是通微觀的道人,這位道誠師傅東西落在我那裏了,我便給他送來了。”蕭隱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盯著那白衣僧人道誠。
道誠看了蕭隱一眼,對那錦衣男子說道:“既然是道友,那王施主繼續說剛才的事情吧,說不定這位道友也能幫上忙。”坐的近了,蕭隱這才看清這僧人的容貌,倒也稱得上俊俏。這僧人二十左右的年紀,皮膚白淨,劍眉張揚,一雙鳳目瀲灩。隻是怪的是蕭隱感覺這人身上有一股子戾氣,不像是個出家人。他頸上的佛珠黝黑發亮,居然閃著金屬光澤,難道也是鐵鑄的不成。
錦袍男子叫王子穆,今年三十歲,身形清瘦頎長,看上去像個文弱的讀書人。他是城內的一家商戶,經營布料生意,家產頗豐。他今日約道誠來確實是有事相談,隻是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這突然冒出個自稱道人的女子,道誠又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他隻好說道:“在下要與道誠師傅相談的事情,不宜外傳。”蕭隱也想走啊,但畫卷還沒拿回來,隻好說道:“王員外放心,我定會對此事守口如瓶的。你若信不過我,總能信得過道誠師傅吧,他可以為我的人品擔保的。”先把這和尚推出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