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春桃熄了探路的燈籠,推開房門,在外間簡單洗漱了一回後,才輕手輕腳地走進內室。
“小姐?”她壓低了聲音,習慣的問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
房裏除了春桃,隻有床榻上的一個女孩。
女孩大約十三歲的模樣,嫣紅的唇瓣緊抿著,往時如玉的肌膚如今變得蒼白,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仿佛已經死去了一樣,了無生氣。
這女孩,就是定國公府的二小姐,許安寧。
定國公府裏,老爺駐邊,老夫人雲遊拜佛,整個定國公府都由側室蘇夫人一手把持,而那蘇夫人恨不得小姐立馬死去,所以春桃現在除了期盼許安寧能自己醒過來,根本沒有其它指望。
隻是,即使小姐醒過來了,以她那糯糯的性子,又能怎麼樣呢?
看著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女孩如今安靜的躺在那,春桃也不知該欣慰還是自責。
隻能一遍又一遍的沉沉歎息。
“我照夫人的想法將小姐養大,希望小姐能像夫人,卻又不想你太像夫人。”
“安寧,許安寧,夫人希望許小姐一世安寧,我卻做不到。”
“是我的錯啊……”
幾聲無奈,幾聲惋惜,春桃倚在床邊,就著銀白的月色睡去。
而寂靜的夜裏,床上的女孩幽幽睜開了雙眼,看了眼身旁的春桃,又幽幽地闔上,仿佛從未醒過一般……
翌日清晨。
春桃是被外頭的吵嚷聲給驚醒的。
透過窗戶,她看見一群人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走開,領頭的,正是大小姐許香。
這大小姐的娘是蘇夫人,如今管著整個定國公府,母女二人不知道有多威風了。
她們二小姐許安寧,雖說是府裏唯一的嫡出小姐,可生母生下她就死了,親爹又常年在外頭,這嫡出小姐的名頭就成了擺設。
平日裏,蘇氏母女看不慣許安寧,經常變著法的欺負她,許安寧原本還是會反抗的,可反抗又如何?她根本無處訴苦,久而久之,許安寧就變得越來越懦弱膽小,成了人人可欺的性子。
在春桃擔憂的時候,許香已經走到門前,將門拍的啪啪作響,嚷嚷著:“許安寧,你給我出來!”
拍了幾下,許香就不耐煩了,直接叫人把門撞開,春桃去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春桃頭昏眼花地被撞倒在地上,連日的不得好眠讓她此刻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
許香踢了踢擋路的春桃,凶巴巴的問道:“許安寧呢?讓她趕緊出來!否則有她好受的!”
春桃當然是沒力氣回她的,許香見此,冷哼一聲,直接往裏屋去。
一直躺在地上的春桃,這會兒不知怎麼有了力氣,爬起來抱住許香的腿:“我們小姐還沒醒,請大小姐明日再來吧。”
這當然惹惱了許香,抬起一腳,用足了狠勁朝她胸前一踢:“要你多嘴,滾!”
許香自幼習武,力氣不容小覷,春桃被這一腳踢的,一口腥甜湧上來,雖然她極力忍住,卻還是弄髒了許香的繡鞋。
“啊!這是我新做的鞋!”許香驚叫一聲,怒火中燒,“你個狗奴才,今日我不要了你的命,我就不信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