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1 / 2)

詞如詩一樣,都是中國古典文壇上鮮豔多姿的花朵,也是我們中國人讀之不衰,興之不盡的藝術珍品。詞從一產生就顯示了它獨特的個性,雖小巧別致,卻藝術性極高。從產生到發展,到成熟,到定型,到綻放,繼而五顏六色地遍地開花,充分說明了它的藝術生命力的旺盛。唐五代詞雖然曲調還不是十分豐富,但其藝術性真真切切地吸引了人們的眼球。到了宋代,詞大力發展,空前繁榮了起來,已與詩平分江山,不分伯仲了。它在不斷發展中完善,並進一步深入,由文人詞到大眾詞,由歌唱到純為文學藝術品,經曆了漫長的陣痛過程,正是一代一代文人詞客對藝術的追求,才有了詞的新穎別致的形式。為此,千百年來,人們的興趣在不斷增強,對詞的藝術研究已為汗牛充棟,其成果也是疊加而起。但是,這些研究大多數隻是著眼於起源,體製,演變,音律,節奏,流派,甚或解讀,對詞的總體把握不夠。筆者在教學閑暇的時候,不斷思索這樣一個問題:把詞放在藝術層麵去看待,把詞的藝術做一個全麵的把握和概括,不是更利於人們的學習和欣賞嗎?有了這一思索,自己就有意地搜集相關的資料,閱讀一些相關的“詞話”,加深了對詞的深入了解。經過較長時間的梳理,在五年前有了一個初步的輪廓,按照這一輪廓的構思,先進行了片段式的撰寫,也發表了一些相關的論文,就這樣不斷豐富、填充,不斷潤飾、增加,最後就成了這本書目前的格局。

詞這一藝術,與唐詩藝術形式上有別,作家的心態也各有不同。唐代詩人創作講氣勢,講征服世界,講理想,講奔放激情,說做並行,而宋代詞人講含蓄凝重,講韻味情趣,講觀照內心體驗,講拈花中笑談人生,思致大於行動,重實際輕理想,從容大於瀟灑;唐代詩人表現的是灑脫的硬漢精神,宋代詞人表現的是超逸的文質彬彬情結。通過唐代輝煌文明的破亡,再到五代的亂離遺事,他們從中感受到了教訓的深刻,對此也受到了惶恐和戒懼。對前朝遺訓透視和深思,使他們建功立業的理想熱情大大降溫。為此,對世事不常的厭倦情緒無形中就得到了滋生和蔓延,並進一步發展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的思想,以至於更為濃重。在他們的詞作中流露出來的傷春惜春,離愁別緒都是低沉失落的,再不像唐人那樣昂揚奮誌了,而是注重個人情操風節的修養,追求生活的享受,即“回歸內生活的追求上”(梁啟超《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在日常生活上追求一種富於人生哲理的幸福與安慰”。(錢穆《中國文化史導論·中國文化傳統三演進》)其實這種追求正是他們憂生意識的體現。晏殊、秦少遊、韓維、黃庭堅都是如此,就連豪放派詞人範仲淹、蘇軾、辛棄疾等也或多或少有一些人生如夢的生命苦短意識,更不要說那些大批的婉約詞人了。在他們的詞中,無處不愁,愁情愁緒充斥其間,甚至到了無愁不詞的地步。宋人在詞中盡情地表達了這種心態變化,表現他們的人生情懷,使日常生活藝術化,情韻化,審美化,他們盡情地去享受,於是化俗為雅,閑談之中,與現實生活拉開了距離,從而表現出拔俗的超逸境界。這正是宋人對現實人生、社會政治思索的精神升華,也可以說,是宋人既不願過天堂般的生活,又不願過塵世紛擾的生活,希望回歸大自然,盡情享受自然美景中的快樂,並進一步與大自然成為一體,從而使自己的人生更加藝術化的寫照。這僅是一種人生理想而已,因為他們誰也離不開現實。除了這種人生心態外,宋人中不乏靈魂變異和扭曲者,薑蘷就是這方麵的典型代表。總而言之,宋代文人這種心態是在優裕生活中恐懼的一種表現,這種心態在詞中濫而泛,泛而濫,這就是宋詞中為什麼人物如此軟弱的原因,從另一角度充分表達了對現實社會約束人性的批判。為此,宋詞的理性很強,內容又極豐富,麵孔又多彩爛漫。正因為如此,宋詞的藝術是其社會的折射和反映,認識宋詞就等於認識了宋代社會。在宋詞中,彰顯了人性與社會桎梏的矛盾,所以其藝術是多麵人生的反映。為了較為全麵地反映這一曆史現象,我們從十方麵進行了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