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女人像是春日裏鬥豔的牡丹與芍藥一般耀眼,幾乎遮蓋掉了大江整個後宮的女人,不隻是她,其他的妃嬪一樣不甘。
終於,她們等到了。千妃與燕含薇的後位之爭,徹底讓江玄對燕含薇失去了耐心,這個女人真是奇怪,明明江玄這樣愛他,甚至為了他將永安公主的孩子爭奪過來過繼給她,一兒一女,這樣的榮寵。可是她卻要將後位讓給千妃。
這個時候不順勢推舟,以後便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惠妃這樣告訴她。
這宮裏的女人有各種各樣的心思,她都不明白。她更不明白的是,她們偏偏用她的人來送給他。賀茂蘭,這個明豔的一樣如花的女人,令她的嫉妒像是春日裏生長的野草一樣,她簡直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了。她恨這個女子,恨那些有著各種心思的女人們。
惠妃與於美人的手段果真是雷厲風行,幾乎是同時,她便收到了她身世有質疑的消息。
燕含薇,她因為身世而在宮中一直備受榮寵。她怎麼會不是燕家的女兒?不是燕家的女兒她憑什麼還擁有這一切?她幾乎不能再容忍下去,她要去替江玄處置了這個女人,這個欺騙了江玄,欺騙了他們所有人的女人。
她帶著安昌郡的兵直闖大殿,果然,衛國公燕浚平,連他都承認了。燕含薇,隻不過是個野種。她的憤怒像是要直衝到雲霄之中,她要拿下這個女人。
可是他不願意。
在他的手掐到她的脖頸間時她突然明白,他這樣護著那個女人。他阻止她要做的一切,他不願意承認燕含薇身世這一事實。而即使她什麼也不是,他也依然愛她。
她明白,她終於明白。
有些人,無論你怎樣地替他喜,替他憂,替他怒。都不足以讓他抽出一個狹縫來看你一眼,江玄就是。
他滿心滿意地都是他的燕含薇,全然不顧一點她的感受。
她為了他不惜動用安昌的兵力,他卻說她是謀反。
喉頭的氣息越來越少,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也就是此刻,她終於明白——江玄之於她,不過是一個鏡花水月的幻想。
他是她的一縷永遠都觸摸不到的情思,她心心念念是他,可他,卻從來就不曾屬於過她,哪怕一刻。
終於,燕含薇出宮去了。
她不是燕家的女兒,也不是燕太後的侄孫女,更加不是什麼永隆公主。她的身世令人震驚,她果真是白白享受了這麼些年的無上榮寵。
後宮裏的女人像是割掉了心頭的一塊毒瘤,欣喜而又憤恨。這樣的女人,就應該趕盡殺絕。
她卻像突然大徹大悟一般,哀大莫過於心死,她的心,卻漸漸的死了。
宮裏漸漸趨向於一種奇異的平靜,蘭昭儀貌似繼續受寵,晉封了蘭嬪。惠妃與於美人開始和千妃交好。後妃們之間的關係真是奇怪,原先最卑微的,成了最得寵的,原先敵對的,又開始和好了起來。而她,麗妃娘娘,卻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氣焰,所謂嫉妒,所謂恨,都在那一日的大殿之中,徹底地煙消雲散了。
從安昌陪嫁來的丫鬟竹青竭力攔著她,“娘娘,在宮裏,除非是清心修行的娘娘,否則佛堂——就是冷宮了呀!”
她卻覺得,此時,唯有佛堂,是最為清淨的地方了。
惠妃來看過她,大約果真是她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惠妃也沒有多說話,敷衍著問候了一下她的傷勢,便再也沒有來過。
一個差點被皇帝掐死的後妃,在宮裏基本上是不可能再有大的作為了。
她突然得意地笑起來,為自己這樣的大徹大悟而欣喜。
卻又悲哀。
從安昌郡的月盈郡主,到太子的周良娣,再到麗妃,貴妃。這條路看來就是從前他們說的萬般榮寵,可是卻又這樣的悲哀。她入宮的時間還這樣少,隻有短短的兩年光景,可是總覺得,這一生,就這樣盡了。
今年的冬仿佛特別的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見暖陽。她看著滿院的白雪蒼蒼,突然尤其地想起安昌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