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天夜裏,傅洐就在榮扶桑的寡淡無聲之中徹徹底底地喝醉了。
他俊美的五官上染滿了深濃的霞色,整個人的氣場忽然間變得平和起來,他極自然地將頭靠在榮扶桑的肩上,雙眸微闔,臉上落下兩片蝶翼陰影。
他清醒的時候,榮扶桑還能對他不假辭色。
現在他突然醉得睡了過去,榮扶桑倒一下子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她想了想抬手招來外麵的侍應,說:“麻煩你叫一下樓下的林先生。”
她的身體剛剛偏了偏,傅洐的臉就突然湊了上來,酒氣濃鬱的唇鼻近在咫尺,榮扶桑轉頭看著他,眼前浮現的卻是他昨天對著她,那樣粗暴又可怕的樣子……
心忽然就冷了下來,扶桑猛地站起身,可憐的傅先生就這樣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林棟從樓下趕來,見傅洐竟然躺在底下,臉色一愣,隨即有些為難地看了眼榮扶桑:“扶桑小姐,傅先生醉倒了你怎麼也不知道扶一把啊?”
榮扶桑輕輕別開雙眼,說:“他醉了,你開車送他回去吧。”
林棟搖頭:“不行,我還是先送您回家吧。”
“我……”榮扶桑剛要拒絕,卻聽到林棟又道:“榮小姐,我下去開車,您能替我先照看一會兒傅先生嗎?”
他說完,居然直接走出了包間。
“……”榮扶桑無奈,轉眸看了眼地上的傅洐,最後還是走了過去,先整個人扶在他背上,然後雙臂收緊,用力將他給抬著站了起來。
她嬌軟淺香的身體輕貼著男人的背脊,傅洐雙眸微顫,看似深醉的臉上泛起了幾縷隱忍。
然而榮扶桑渾然不察。她用肩膀扛著他的手臂,扶著傅洐坐了電梯下了樓。
一路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傅洐的臉總會不小心地藏進她沁涼的脖頸之間,唇貼著她的肌膚,氣息悠長輕緩,仿佛一陣風似地,莫名攪亂了榮扶桑原本還格外堅決的心緒。
好不容易將他挪進了車子裏,榮扶桑無聲地歎了口氣,正準備關車門坐到前麵去,卻聽到林棟又道:“榮小姐,前麵位子窄,您還是坐在後麵寬敞一些。”
“傅先生都已經醉成這樣了,您還擔心他會對你怎麼樣嗎?”
後排座位上,傅洐沉靜的臉上泛起幾縷幾不可查的笑意。
他悠然篤定地閉著雙眼,心想:或許,該考慮給林棟漲一漲薪資,以獎勵他今天的表現。
車子停在榮宅門口的時候,榮扶桑正準備開門下車,男人微涼卻寬厚的手掌忽然就握住了她的腕子。
一陣寒涼入骨的夜風恰在這時吹拂在她的臉上。
男人低沉沉的聲音輕響在她的身後:“跟我回家?”
榮扶桑直接無聲地掙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凜冽的夜風之中。
而傅洐眸色沉沉地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終是沒有再繼續追上去。
清冷衿貴如傅洐,能為了一個女人做到今晚這樣的地步,其實已經是磨盡了他自己身上所有的驕傲與自尊。
哪怕他心中已然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
那一晚之後,榮扶桑和傅洐足足有一個多星期沒有再見過麵。
原本訂好的正月十五日的訂婚宴,也仿若是一場模糊又遙遠的夢,鴻雁飛過,轉眼都一一成了空。
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著,洪之帆已經為扶桑聯係好了美國那邊的醫院和手術時間,隻等著榮扶桑的簽證下來,便可以啟程。
榮扶桑每天都將自己的行程排的很滿,滿到她完全沒有任何的空隙去回憶她與傅洐這數月來發生的所有的一切細枝末節。
白晝與黑夜無聲交替,榮宅的春景慢慢又絢爛美麗了起來。
3月初的第一天,榮扶桑正悶在臥室裏準備著所有與榮玉瀾手術相關的資料,嶽女士就敲門走了進來。
“扶桑,薑遠剛巧有事出門了,你能送我去趟教堂嗎?今天是周日。”
“好的。”
一路上,嶽女士好幾次用餘光瞥向榮扶桑,忽然問她道:“你最近與傅洐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
“沒什麼,隻是大家都忙罷了。”
“是嗎?”嶽女士低頭,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身上的精致外套:“扶桑,奶奶是過來人。一個男人若是心中有你,哪怕他再忙,也總會找到來陪伴你的時間。”
榮扶桑專心地駕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