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魔記 第五卷 虛實(1 / 2)

位於龍王宮的西角, 與龍宮中許多豪奢寬闊的殿閣相比, 格外的精巧質樸。

伯弈與龍女狀態親昵地穿過大半個龍宮, 走入掩映在絢爛的珊瑚群與濃鬱的海藻群中的龍女殿。

情侶間該有避諱外人的親密, 故而, 當他們步入靜謐的庭院後, 婢女們立時帶著曖昧了然的笑乖巧地退下了。

但是, 外人退去,他們的親密並沒更進一步。

伯弈自然地放開龍女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上了幽湖環抱的貝珠台。

龍女笑容斂去, 目光緊隨著伯弈,眼中的失落在他轉身落座的瞬間一閃而逝。

她微微地仰著頭,在湖畔的赤柳下緩緩漫步, 五彩的水泡、透明的水母爭先恐後地親吻著龍女的長發。

伯弈修長的手指輕觸著一尾豔麗的小魚, 他悠悠笑道:“仙界雖雅,卻比不過龍殿的趣。”

龍女展眉一笑:“若真覺有趣, 你我長住此地便好。”

龍女的話脫口而出, 然而, 不待伯弈接話, 她又突然轉了話題:“比之言談景致, 我更是關心, 不知兩日後的事兒,燁華可已部署妥當?”

伯弈聳聳肩,話語仍然清淡:“此處不是歸雲山, 也非我仙界天庭, 四麵皆有耳目,處處戒備森嚴,我又能如何部署?”

龍女訝然轉頭,看向伯弈的眼中滿是探詢。她很難相信心思縝密的伯弈會對兩日後的較量沒有部署謀劃,全憑率性而為,畢竟,這一戰關係六界的命運。

伯弈的身邊圍來許多稀奇的小魚,伯弈用仙力使它們遣散,又正經地對龍女道:“雖無部署,但我師父月執子已至,又有天帝允諾相助,兩日後合數人之力相機而為,可與他抗衡。”

龍女遲疑道:“燁華有信心當然好,但驪姬卻有兩層顧慮。一則,極淵心意難測,行為反複,實難盡信;二則,無憂執念太重,難放心結,會否為人利用?”

伯弈道:“無論極淵為魔王還是天帝,他都祈望能久立天地之巔。我雖為他忌憚,到底力量尚弱,構不成威脅。加之,我乃淸宗弟子,受身份所縛,當忠於仙規戒律,他若為天帝一日我必得聽命於他。”

“如此說,燁華將極淵視為可以信賴的盟友?”

伯弈訝然道:“驪姬是赫赫有名的女將軍,最擅禦敵對戰,素日少不得研習術略戰法,怎會這般糊塗不清?極淵的可以信賴唯在當下,在他亟待除去威脅他的大敵之時。因此,以常理推斷,這一回與你君父的對決他不會反複無常。”言畢,伯弈又苦笑著說:“當然,事無絕對,必勝之說本是無稽之談,戰前謀劃圖的不過是勝算的多少。”

言語間,伯弈深邃的目光投注到了龍女的身上,他從沒這樣專注地看她,龍女臉色熏紅,在黑白分明的璀璨波光中不自覺地撇開了眼。

龍女的不自在很快就過去了,紅潮漸退,隻是,依然鼓不起勇氣與他對視。

伯弈輕聲道:“驪姬身上有傷,早些歇息吧!”

逐客令下得如此突然,龍女壓抑在心裏的話衝口而出:“那無憂呢?你一直避而不談的卻是我的心結。憂兒的本事已在你我之上,這一回,與我君父的較量本就艱難,她若想岔了道,倒戈相向該要如何是好?”

伯弈斂去笑意,半晌方道:“無憂的性子雖然執拗,但秉性純良,又重情義。有我師姐梨落在旁與她開導,她不會做出背叛師門的事。”

龍女拂開麵前擋路的赤柳,淡淡道:“好,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世人都言婦從夫,你我雖未行禮,卻有結緣的情分,一切都交予燁華吧!”

說完,她側轉過頭,向伯弈嫣然一笑,又颯然轉身款款而動步出了庭院。

龍女一走,在院子裏悠哉遊蕩的魚蝦蟲蟹隨即也沒了蹤影。

四周鴉雀無聲,伯弈靜靜地呆坐著,仿佛是神識入定漂浮去了他方,又仿佛是他真的沒有思想、沒了欲望。

時間似乎他的身上靜止了許久,至到,又一個不速之客的出現。數年前,他攜徒下凡曆劫,她也是穿著這件淡黃色的留仙裙出現在了竹林幽幽間,那一回,她擔心的是她的師弟。而這一次,掩映在依依赤柳中的她,除了淡淡的憂鬱更多的了彷徨與不安。

伯弈遠遠地看著她,他的師姐梨落。梨落的臉藏在了陰影之間:“師弟,你既然不信任她,又為何要聽她的話,與她入這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