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但許夏希的心情一點也沒有放鬆,反而愈發沉重了。
她抬頭望向傅厲宸,神情有些痛苦,“你不是說,沒有證據一切都不能成定論嗎?現在我們其實也不能百分百保證陳敬不是肇事司機,我們卻在為他辯護,甚至想要替他洗脫罪名。那豈不是讓那些真正受到傷害的無辜之人更加痛苦嗎?”
這才是讓許夏希糾結的症結。
她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傅厲宸麵色凝重,看著夏希因為糾結而痛苦迷茫,忽然開口:“希希,你覺得我們辯護的意義是什麼?”
“辯護的……意義?”許夏希呐呐重複,發現自己真沒有好好想過這個問題。
“辯護不就是辯護嗎?”
傅厲宸鄭重地對夏希說:“希希,我們的辯護,並不是為了替被告人開脫,甚至於饒恕他的過錯——那是上帝幹的事情。我們要做的是克製與愛。克製憤怒與仇恨,愛平等及公正。”
許夏希深深地怔住,看著傅厲宸好一會兒,才低低重複:“克製與愛……”
“沒錯!”傅厲宸點頭,頭一回不厭其煩地解釋:“因為憤怒與仇恨容易讓人迷失,讓人無法看清事實。辯護律師雖然不是法官,更不是公平正義的化身。
但同樣的,辯護律師也並非罪犯的發言人,他並不需要完全按照被告人的想法去辯護。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價值判斷,從而對被告人有罪或無罪、罪輕或最重提出自己的辯護意見。
所以,並不存在所謂的幫被告人洗脫罪名這種說法。你隻要按照自己的內心確信去做,就對了。至於旁人怎麼說,與你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番話聽下來,許夏希感覺心髒好像被擊中了一般,讓她大為震撼。
關於辯護的意義,她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解釋。
與她的常識很不一樣,卻意外地讓她心悅誠服。
楊倩的詛咒還纏繞在耳,但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
也許楊倩是對的,也許陳揚是對的,在沒有證據之前,誰都有可能是最後的贏家。
而她需要做的,不正是拿出那份證據來嗎!
傅厲宸看著許夏希的眼眸一點點的亮了起來,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忍不住又在夏希的腦袋上揉了揉,溫和道:“想通就好。”
許夏希越想越高興,剛才的迷茫都不見了,她看向傅厲宸,積極地問:“對了,我之前在辦公室說的辦法,你覺得可行嗎?”
雖然許夏希對自己很有信心,但她也更願意問問傅厲宸的想法。
傅厲宸點點頭,直接給了肯定答案:“你的想法很有趣,可以一試。”
“那我們……”
傅厲宸見夏希興致勃勃,大有撈起袖子就幹的衝動,不由得苦笑,指著外頭,“希希,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額,外頭的夕陽都下山了,天色漸漸暗沉。
許夏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尷尬道:“那你……”
傅厲宸按捺住問“你要留我住一夜嗎”的衝動,正經道:“我先回去了。”
夏希瞟了眼傅厲宸肩上的傷,愧疚占了上風,小聲詢問:“你現在不方便吧,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回去?”
雖然有點麻煩,不過她到時候再搭地鐵回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