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子旋的那天,是一個放學的傍晚。傾盆大雨奮力的撲打在卓清然的雨傘,嘩啦啦的伴著強烈的風掃進了裙擺上,將她的裙擺浸透。銀白色的小皮鞋早已被雨水灌滿,每走動一步鞋子都會發出“吱吱”的不滿聲。
然後她就看見了子旋,看見她叼著一根555煙,長長的頭發披散在兩肩,雙目空洞的躲在南大街上一個小賣部的一角,津津有味的抽著。今天的子旋並沒有去上課,各科的老師根本連問都沒有問一句她的情況,恍若教室裏並沒有這個人似的,依舊上著他的課,講解著他們應該教育的事。
卓清然知道她是誰,而且與她已經同班有一年。在學校裏,她被各種各樣的人冠上了各種各樣的頭銜。被各種各樣而的語言不斷的抨擊。很多次清然都與她擦肩而過時,看著她妨若未聞那些身後異樣的眼光和異樣的竊竊私語,依然昂首挺胸的離開。
然後卓清然走到子旋的麵前,看見她洗的發白的牛仔褲正滴著水滴,在幹淨的水泥地上留下一圈又圈的水漬。不由將手中的雨傘遞給她說:“同學,回家吧!”
子旋有些錯愕的抬起頭,打量起這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女孩。在她打量著卓清然的同時,同樣的卓清然也細細地打量著她,這是卓清然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如此仔細的看著她,她有一張白晳的瓜子臉和精致的五官,黑色的頭發糾纏在一起鬆鬆垮垮的披在肩上。子旋見到卓清然審視般的目光,有些不爽的將煙蒂扔掉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很大很亮帶著莫名的挑釁道說:“不需要!”
她有她的高傲,同樣的卓清然也是,對於子旋的拒絕,她隻是無所謂的鬆了鬆肩,將傘收起來,又無所謂的回答:“我不是慈善機構,接不接受隨便你。我隻是想幫助一下你罷了。”
這一點,卓清然不得不承認她與子旋太相似了,相似到與她對視的第一眼,就已經能將她了解,就比如現在……
聽到卓清然的話,子旋突然輕哼了一聲,將她手中的雨傘一把奪了去,挑著她精致的眉毛說:“一看你就是好學生相,天天被捧在手心被老師誇獎的那種,既然做了好事,幹嘛又這種表情。我餓了,好學生,請我吃點東西。”
卓清然嘴角揚起與她對視起來說:“我就喜歡你的性格,我請你吃泡麵,大餐我請不起。”說完,舉步走近小賣部裏。
她的舉動讓子旋有片刻的尷尬,隻好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跟了進來。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兩桶泡麵放到卓清然與子旋的麵前,她說道:“我叫卓清然。”
“吳子旋。”
“我知道。我與你是同班同學,我是坐在第二組第三排數學課代表。你大概不記得我吧。”
她又睜大了那漂亮的雙眼,看了清然好一會兒,笑道:“嗬,巧得啊,我怎麼不知道我們那麼垃圾班裏,有你這麼一個美女。”
對於子旋的話,卓清然選擇無視掉,她沒指望她能記得她,高一一年,她到學校的次數屈指可數,早退遲到,上課睡覺成了她的作業。也不知道她有什麼本事,這樣竟然也沒有被學校開除:“那交個朋友……”
“我可是個壞女生!”子旋突然將她的話搶斷:“和你做朋友,那些把你捧在手心裏的人們,可不要氣壞了腸子。”
卓清然聳肩不再說話,剛將手中的火腿腸打開,子旋突然一把搶過去放進自己的麵桶裏。
她遲頓了片刻:“你喜歡吃香腸?”
“不,我不喜歡,但我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因為別人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說完,還不經意的打了一個噴嚏。
她被子旋這話逗樂了,轉身向吧台上拎了瓶水壺過來,並向老板低聲說了幾句。
對於當時的卓清然來說,突然想和子旋將朋友是一個非常衝動的做法,但這幾句的交流。她倒是對眼前這個女孩充滿了好感。
盡管她在學校的名聲不怎麼好聽。
那天她們分開時,她將雨傘還是留給了子旋,並將剛剛讓老板買的幾盒感冒藥遞給了她。她見到子旋拎起那輕巧的塑料袋時,表情那一瞬間的哀傷,雙手也在不經意間莫名的顫抖起來。
然後子旋飛快的奔跑開來,在即將消失在視線裏的時,她忽然轉身向卓清然大喊起來:“雨傘我會還給你的!”
卓清然沒想到她這微不足道的舉動,會讓子旋這麼感動。而對於子旋來說那天的她是幸運的,從母親的事情被她曾經的夥伴給謠傳出去後,就再也沒有誰肯真心的關心她和她交朋友。那些人恨不得帶個顯微鏡來抓她的尾巴,但是她把自己掩飾的很好,那些人越是想來看她的笑話,那她偏不讓那些人如願!
然而今天,她竟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因為…原來被人關心的感覺是這麼美好。
而那一年,子旋17歲,卓清然1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