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拍攝失誤
“救命啊!”
隨著這聲淒淒慘慘的尖叫,一個姑娘瘋了一樣往門口衝去。姑娘穿著紅棉襖,黑褲子,梳著油亮亮的麻花辮子,長得伶伶俐俐,臉卻嚇得慘白。還沒摸著門栓,後衣領就被一隻手揪住。
這隻手上戴著雪白的手套,在這個有點髒,又有點暗的農家小屋裏,顯得特別刺眼。
手的主人更刺眼——一個穿著黃呢子軍裝的日本少佐。
於是那個姑娘掙紮不到兩下,就被拖回了床上。嗤啦一聲,紅棉襖被撕開了。姑娘嚇得大喊大叫,雙手雙腳亂蹬。少佐一橫身騎在她身上,似乎笑了一下,一手按住姑娘手腕,又一手撕破了棉襖裏的襯衫,露出紅紅的肚兜,和姑娘白嫩嫩的皮膚來。
嘶……
周圍至少七八個人忍不住滿足地抽了口氣。他們有的穿鬼子軍服,有的穿八路軍服,有的靠著牆根,有的靠著窗戶,有的交頭接耳,還有的嗑著瓜子,就是沒有一個人去救姑娘。
姑娘眼淚嘩地流下來,嘶啞著嗓子喊“混蛋”、“畜生”。少佐獰笑一聲,手一抬一扯,紅肚兜繩子嘣地一聲斷了。姑娘胸前立刻白花花一片,兩個大饅頭顫巍巍地晃著。
臥槽!
有人喊了出來。
少佐愣了一下,接著臉上啪地挨了一耳光。
“你有病!”姑娘一裹衣服坐起來,整張臉氣得通紅。
少佐彈簧似的跳到地上,一鞠躬鞠到90度,說:“對不起,我……”
姑娘白了他一眼,也跳下床,對旁邊的人喊:“導演,不拍了。”
坐在角落裏的導演無奈地攤開手,說:“卡!”燈光、攝像、收音麥嘁裏喀喇一陣響,都收了起來。
姑娘拿起壞了的肚兜,一把摔到另一邊的道具組長臉上:“哪兒弄的便宜貨啊?你誠心算計我!”
道具組長嘿嘿嘿地笑,說:“瘦嘎嘎的還挺有料。”
“呸!”姑娘一甩頭,差點和少佐撞上。
少佐立刻又是一鞠躬鞠到90度:“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個道具容易壞。”
旁邊有人小聲議論:“這哥們入戲太深了吧,那躬鞠的,還真他媽像日本人。”
一邊的場記說:“什麼叫像日本人,人家就是日本人。”
“喲,劇組高大上啊,龍套都用上外籍演員了。”說話的是個穿八路軍裝的演員。高高的個子,健壯的身材,配著一張除了白就沒什麼優點的臉。
場記轉過頭來,一看是他,立刻喜笑顏開:“小陳?你下午的戲啊,來得這麼早?是來看女神的吧?”
小陳的名字叫陳予晗,是這個劇組,哦,不對,應該說是整個影視基地所有劇組都歡迎的替身演員。這是因為,第一,他是半個練家子,武術指導不管編排什麼高難度動作,他總是一學就會,拍一條就過,人送外號“一條過”;第二,他運氣特別好,好幾次爆破戲、火戲、馬戰戲出點什麼狀況,他從來都不會受傷。
所以他完整的外號是“一條過不死郎”。
陳予晗瞄了瞄女演員更衣室,說:“哥你把我擋上了,我什麼都沒看著。”
場記湊近了小聲說:“你真想看,就找攝影組長要去。他剛才肯定拍著了。”
陳予晗歎著氣說:“得了吧。蘇蘇姐好歹也是女二,人經紀公司能讓你留著這個?”
蘇蘇姐就是那個紅棉襖姑娘。一個半紅不紅的三線女演員。雖然影迷沒有幾個,戲接得也不多,而且沒有一個女主,但陳予晗就是喜歡她。要不是為了蘇蘇姐,他才不樂意在這個給錢少夥食又差的劇組跑那麼多龍套。
場記撇著嘴說:“女二怎麼了,三線,進不了大劇組,經紀公司也不給力,再過三五年就過保質期啦。還不如拿這個事兒炒一炒,放點截圖上網,說不定就紅了,連帶著咱們劇也紅。”
陳予晗說:“哥你認真的麼?”
場記想了想:“哎,這種上不了星的抗日神劇,算啦。大家都是混口飯吃。”
陳予晗笑笑,沒說話。
這兩年抗日神劇拍得多,罵得多,但是架不住好過審啊,所以總是韭菜一樣,拍了一茬又一茬。雖然懷柔影視基地這邊的劇比不上橫店那邊多,但是抗日劇也不少。劇情也都差不多,就看誰更雷了。陳予晗有一次走錯片場,都拍完了導演才覺得台詞不太對。可惜當時那個劇組著急殺青,想想反正龍套的詞兒對付對付都能用,也就那麼著了。所以你說現在的電視劇能看?劇組的人都不看。
“原來不說這個少佐的龍套也給我嗎?哪兒來的日本人啊?”陳予晗瞟著那個少佐。
嗯,這個龍套演員雖然演的是禽獸,長得可真不賴。二十多歲,劍眉鳳眼高鼻梁,挺有氣質的,一點也不比那個耍了三天大牌的男主差。“這畫風不對啊。演這種一場就掛的日本鬼子,不該找猥瑣男嗎?導演腦抽了嗎?”陳予晗心裏嘀咕著,卻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