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淵放下筷子,皺著眉灌了小半杯能量液,他的嘴角原本就沾上了些許營養餐的糊糊,此刻紫紅色的能量液一進嘴,立即把白色的糊糊染成了淺紫色。
“不是說吃不下?”時敘笑著用大拇指拭去景淵唇邊的髒東西,有意引景淵接話,“你吃飽了嗎?要不要再來一碗?”
景淵果然上當:“……我一開始真不餓。”
時敘壓根不是要跟景淵討論餓不餓的問題,他隻是單純地想讓景淵答個話。見自己的目的這麼快就實現了,時敘微笑道:“現在肯說話了?”
景淵本沒想不理人,他也曉得自己生誰的氣都行,就是不應該氣到時敘的頭上去,可時敘適才在審訊室中與卓焓的對話,偏生如同一根尖利的刺,紮在景淵的心口上,令景淵耿耿於懷。但是,景淵對時敘沒有辦法,僅僅是被時敘這樣麵帶笑意地逗一逗,他生的氣便仿佛一隻被戳破了的氣球,瞬間消了許多。
景淵微微使勁回握時敘的手,憂心忡忡道:“雄主,我能和您談談嗎?”
聞言,時敘立馬猜到景淵想說什麼,他不禁向下壓了壓嘴角:“好,去我辦公室說。”
本來兩人吃完飯,一般會去軍部的訓練場散散步、聊聊天,但今天這些全部省去了。時敘和景淵把餐盤交到回收處,從食堂的側門走出去,選了一條通往辦公大樓距離最近的小路。
一路上,景淵一語不發,時敘也沒有主動找話。兩人沉默著走進辦公大樓,乘坐上行電梯到達了時敘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你要和我談什麼?”進了辦公室,時敘抱著手臂回過身,看向貼著門站得筆直、猶如罰站一般的景淵。
“我……想問問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景淵躊躇地問。
時敘沒太明白景淵的意思,帶著疑問重複道:“接下來?”
“我當然是指時希的事。”景淵道,他停頓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忽地換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您不會什麼都不做吧?”
“我能做什麼?”時敘反問道,他的口吻中帶著隱隱的嘲諷,“比如說,帶頭去抓時希?我和時希畢竟是一起長大的,我應當比別人更了解他,更容易找到他,這麼一想,這好像是我再升幾級的機會啊。”
聞言,景淵愣了愣,大約是無法相信時敘的絕情,景淵登時揚起了聲調,質問道:“我不知道您怎麼笑得出來,怎麼說得出這種話……今天,就一個中午,死了多少人,您不是親眼看見的嗎?假如時希真的被抓到,他會有什麼結局,您想不到嗎?”
“我想得到,那又怎樣?既然時希要做,那他就應該考慮到後果,應該保護好自己,以及他所謂的反抗軍。而我,作為時家的下一任家主,同樣有義務保護好時家上下的安全,維持住家族的穩定。”時敘看著神情激動的景淵,語氣漸漸緩和了一些,“景淵,冷靜一點,我知道你在為蘭諾傷心,我也覺得卓焓做得太過分了。”
景淵本就暗暗不滿於時敘對卓焓的態度,此刻時敘提起卓焓那一茬,恰好觸到了景淵的痛點。景淵搖了搖頭,冷笑一聲,說道:“太過分?那麼多人的死,您隻用一句輕描淡寫的‘太過分’就概括了?”
相比景淵的憤憤不平,時敘則顯得淡定多了,他好整以暇地坐到辦公桌之後,無奈地問道:“不然呢?你希望我有多大的反應?當場和卓焓殿下翻臉嗎?”
“不,如果您和王子發生衝突,恐怕對您不利,我從來不願您受到傷害。”景淵臉色蒼白,他的眼睛裏湧起巨大的失望,“但是,時希是您的哥哥啊,他可能會死,您怎麼還能如此無動於衷?更何況,您是時家人,您明明最清楚,時家有資本與王室抗衡……”
景淵目光懇切地注視著時敘,他的聲音逐漸低弱下去,直至聽不見了,而時敘的麵容在景淵的話語聲中慢慢變得異常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