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一分鍾不到的視頻錄的是大白蛋上樓的情景,大白蛋沒有手腳,上樓全靠蹦,隻見蟲蛋努力地一跳一跳,一路上磕磕絆絆,費了老大的勁,才從一樓蹦到了二樓,而後整個蛋一倒,躺在地毯上裝死。
這個視頻應該是顧玨親手錄的,在背景音裏還能聽見顧玨隱約的笑聲。時敘卻從沒看過這個視頻,他根本不知道在他還是蟲蛋的時候,顧玨給他拍過這麼多照片,錄過這麼多視頻。
這個大白蛋跳上樓的視頻簡直有毒,景淵方才就已經看了十幾遍,這下又陪時敘看了兩遍,不得不說,圓滾滾的蛋蛋努力上樓梯的樣子,確實有那麼一點滑稽。
景淵伸長手臂拍了拍人工孕囊裏的大白蛋,蟲蛋似有所感地貼上來,好像是想蹭蹭景淵放在玻璃壁上的手掌。景淵望著自己的蟲蛋,向後靠進時敘懷裏,說:“他和您小時候完全一模一樣。”
“是啊,除了蟲紋,都是橢圓形的一個蛋,想要不一樣才難吧。”時敘順勢摟住景淵,他的手小心地虛放在景淵的小腹上,那裏昨天才開了刀,今天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好。
蟲族一開始均是蟲蛋形態,這個時候談像不像是有點早了。景淵笑了笑,忽地問時敘道:“我好像也存了幾張自己蛋形的照片,您想不想看?”
“當然,”時敘看著景淵立刻開始在光腦的相冊裏翻找,“你一直把自己還是蛋時的照片存在光腦裏?你這台難道不是軍部下發的光腦嗎?”
“嗯,是軍部發的,我自己私用的光腦也備了一份。”景淵稍微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他低聲繼續道,“雄主,我的雌父不在了,已沒有人會存著我小時候的照片,所以我得自己好好保存。”
在時敘的印象裏,一直以來,景淵都沒有主動提起自己的雌父。時敘忽然意識到,景淵很了解他,但他卻對景淵的過去知之甚少。景淵的雌父殺死了自己的雄主,也就是景淵的雄父,一名已有孩子的雌蟲選擇做出這樣的事情,是非常難以想象的。時敘隻要動一下腦筋,就能想到,景淵肯定不會有一個多麼美好的童年。
或者說,不隻是童年,景淵從前的生活不可能好到哪裏去。
以前,時敘也大致知道一些景淵的身世,但那時候兩人的關係僅僅是軍部的普通同事,時敘對別人的事情一向不感興趣,他聽聽就過了,沒有多大感覺。而現在,景淵成了時敘的雌君,再想到景淵曾經可能遭受的種種痛苦,時敘便心疼不已。
“光給我看看你小時候的照片可不行,你至少要發給我一份吧?你都有我的照片了,我也要存著你的啊,這樣才公平。”時敘怕惹得景淵傷心,此時就沒有多問景淵以前的事情。
景淵看著時敘的眼睛,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融化成了一灘水,他枕在時敘的肩膀上,說道:“您要我發給您什麼都行。”
景淵依言給時敘傳了一份圖片,而後他就和時敘趴在一塊兒,給時敘講照片背後的故事。在景淵的每一個故事中,隻有他的雌父,沒有提到一句雄父。
景淵還是蛋的時候,個頭十分大,雌蟲蛋皆是如此,有時雌蟲蛋甚至可以達到雄蟲蛋的兩倍大。大約是體型更大的緣故,雌蟲蛋顯得比雄蟲蛋更長,而雄蟲蛋總是更圓一些,看起來比較可愛,容易討人喜歡。
景淵講了好幾個自己的童年趣事給時敘聽,讓自己的雄主多多露出笑容,這是雌君義不容辭的責任。然而,充分調動起回憶的結果便是,景淵在想念自己的雌父的同時,無法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雄父,那個人代表著他童年時期的所有惡夢。
那個人因為他不是雄蟲而憎惡他和他雌父。
時間很晚了,基地內的不少宿舍都熄了燈,時敘和景淵明天就要動身回蟲星了,此時差不多也要準備睡覺了。
景淵關了房間的大燈,隻留下一盞暖黃色的床頭燈,景淵懶懶地依著床靠背,他麵帶微笑,望著時敘伸手進人工孕囊裏戳著目前還軟軟的蟲蛋。大白蛋不但不躲,還十分歡快地湊上來接受雄父的逗弄,在睡前和自己的雙親簡單互動一下,可以讓蟲蛋一晚甜睡。
“明天,我和你雌父就要帶你回家了。”時敘低頭看著白軟的大蟲蛋,又抬起頭看向坐在燈光下的景淵,兩人相視一笑。
時敘合上人工孕囊的蓋子,這才去洗手間洗漱,明天他們必須早起,今晚要好好睡一覺,就不幹什麼其他的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