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敘醒來的時候, 隻覺自己的腦袋昏沉沉的, 頸後也酸痛無比, 他用力地閉閉眼, 揉按了一陣太陽穴, 再睜開眼睛時才感覺好了一些。時敘撐著身體, 靠著牆壁坐起來, 他的意識重新變得清晰,他慢慢想起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和景淵所在的主艦在敵軍的攻擊下墜毀了。
時敘環顧四周,他的眼前漆黑一片, 伸手難見五指。時敘在旁邊摸索了一會兒,摸到了不少金屬碎片和雜七雜八的東西,他又敲了敲自己背後的牆壁, 終於確定自己仍舊在蟲族主艦裏麵。這牆壁是蟲族一直以來使用的材質, 而滿地的狼藉正是高爆彈擊中主艦後留下的殘局。
想到這裏,時敘非但沒有鬆一口氣, 反倒是登時心裏一緊, 再一驚, 他心道:“景淵呢?”
時敘扶著牆站起, 腳下卻一個不穩, 打了個踉蹌。火辣辣的痛楚猛然間襲入大腦, 時敘這才感到自己的左腿又疼又麻,他單腿站立,同時倚靠著牆壁借力, 他伸手在左腿上摸了一下, 原來有一塊長條形的碎片插入了他的小腿。
這應該是發生在他昏迷之後的事情,大約是在主艦墜落至地的時候,那一波震顫使這不知從何而來的碎片刺進了他的小腿之中。
時敘握住那塊碎片露在外麵的部分,他使勁將其向外一拔,然後咬著牙把還沾著他的血肉的碎片扔到牆角處。時敘現在滿心滿意想的都是景淵,他甚至沒有覺得很痛,明明這樣的疼痛,對痛覺神經分外發達的雄蟲而言,應當是難以忍受的。由於生長因子藥劑的功效,在除去異物之後,時敘受傷的小腿立馬開始愈合,若是主艦艙室裏有燈光的話,此刻甚至可以看清那個血窟窿裏的肌肉正在縱橫交錯地迅速生長。
沒過多久,時敘小腿上的血窟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如初的皮膚。時敘站直身體,跺了跺腳,他知道如果景淵在這裏,那肯定不會離他的位置很遠,所以,時敘借助自己手腕上的通訊器的亮光,很快就找到了側躺在地上的景淵。
景淵還未清醒過來,那根金屬杆依然插在他的胸前,他的後背肌肉裏依然埋著好幾塊金屬碎片。景淵的嘴唇與臉色同樣蒼白,他微長的頭發有些淩亂地貼在臉頰上,原先筆挺的軍裝已是破破爛爛的了,這一切都令他顯得特別脆弱而狼狽。
時敘撲倒在景淵身旁,他輕拍景淵的側臉,俯低身子,語氣中帶著急切與慌張,小聲喚道:“景淵,景淵,景淵……”
景淵沒有任何反應,盡管他身上的多處傷口均已止住了血,但他的體溫仍舊非常低,時敘摸著他的臉,都能感覺到景淵身上傳過來的冰冷之感。
主艦內的溫度調節器方才便損壞了,沒有了暖氣,艙室裏的溫度下降得很快。時敘趕緊把自己的軍裝外套脫下來,給景淵披上,他轉而握住景淵冰冷的手,他將景淵的手拉到自己的唇邊,將一個個溫熱的吻印在景淵的手背上。
時敘默念道:“快醒來啊,景淵,醒過來!”
景淵的胸口正插著一根金屬杆,任何不恰當的移動都有可能使他再次大出血,是以時敘不敢移動景淵的身體,無法抱著景淵。時敘用大拇指抹去景淵唇邊的血跡,注視著毫無意識的景淵,他感到自己的心髒一抽一抽地痛著,像是在被人又揉又捏。他感到自責,還有後悔,他本應站出來保護景淵,他不應該讓景淵受這麼重的傷。
他明明注射了生長因子,凡是沒有立即致死的傷口皆能快速愈合,如果這些傷是在他的身上,現在估計全好了。他為什麼沒有保護自己的雌君呢?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景淵受傷?他怎麼能由著景淵用後背為他抵擋一切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