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華9年,天下大亂,各路起義軍揭竿而起。
永華13年,周南國之西側偏北,一支起義軍名聲大振,三月之內連破周南國七座城池。風雨之中的周南王朝愈發搖搖欲墜。
永華14年,西北起義軍自稱天策軍,願為天下人策謀繁榮昌盛、安居樂業。
天策軍一路自西向中原腹地挺進,所到之地,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
永華15年十月,白霜始降,楓紅如火,都城燕京城破,宮門大開,周南王朝的龍旗倒在血泊之間,而天策軍的烈烈軍旗如朝陽般,在深秋的黎明,插便了周南皇宮。
十一月初八,天策軍的天策大將楊青悠稱帝,立發妻鄭氏為中宮皇後,改國號為盛安,都城燕京則亦稱為盛安。
自此,百年周南王朝傾覆,不複存在。而這個新的王朝、新的帝王,是否真能結束****(dongluan)、一統天下,立下千秋之業,則無人可知。
新國伊始,新帝下了第一道聖旨,盛安之子民,減免賦稅十年。熙攘的街道,強顏歡笑的京都民眾,終是有了些許笑容,忐忑不安也消散了不少。也許,這個王朝未有那般不堪。
而她,唇角亦染上了一彎笑,似甜又似苦。
那位新帝,攜著皇後,自宮門而出,輕車簡裝,一路悠悠,朝著城北的天壇而去,祭祀天上諸神,宣告世人,盛安王朝察民情,體民苦,將孜孜不休,夙興夜寐,以民之所需,傳承江山基業。
她想,她可以回到她該回去的地方了,畢竟這裏不屬於她。
也許前方還有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但她還是要回去,她的家,在等著她。這一路逃亡、逃荒,她著實累了。何況,兩個孩子,尚小,都需要家的溫暖、安平。
她慢慢地朝著城南走,與天家車馬擦肩而過。她的臂彎裏抱著小女孩兒,掌心裏牽著小男孩兒。小男孩兒的另一手牽在另一作婦人打扮的女子手裏。
陽光下,他們的身影拉得極長。
城門越來越近,她停下了腳步。這一生,她將不會再踏入這座城,此一別,即是再見無期。而那個人……已不在她的世界裏,她與他是死別……
回首望去,熱鬧已經不在,唯有喜慶的裝點證明它曾經來過,就像她的兩個孩子,能夠證明,他曾經來過她的世界,給她帶來絕境逢生、繾綣纏綿。
可他走了啊,那麼無聲無息,不給她任何準備,一場****(dongluan),一場征戰,一場朝代更替,使他遠離家、遠離她,再不能相逢。
以後的千千萬萬年,人們將從史書上看到他的身影,可任誰也不會知曉,在他還是他時,曾有一女子,那般愛過他,深深地、深深地,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孝養雙親,為他成就功名。
淚一點一點地積聚,在風中滾落。
她向守門的衛兵行去,她想爬上城牆,展望這座城,這座奪走她夫君的城,奪走她孩兒爹的城,引誘著天下人的城;最後一次遙望她的愛情,她再也不能相逢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