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樓房裂開的窟窿滲入,原本一片漆黑的廢舊工廠內部此刻擁有了光茫,這黑暗世界本不應再存在任何不安與惶恐。
然而,事實又如何呢?
光芒灑在所處工廠內部的女人身上,遠方看去,這場景就像是僅一人觀看的獨角戲一般。
可悲,可憐,可怖。
女人顫抖著身軀,她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將她的手伸向眼前僅半步之遙的男人,企圖觸碰對方的肩膀。
“泓漱,我...”
“......”男人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他的眼眸子刻意遊離,朝向地麵,試圖躲避對方的視線。
女人顫抖著她的手指,顫顫巍巍地說道:“你相信我,雖然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一切,但是總有一天,一定!”她頓住了,“一定...”她緊咬著下嘴唇,許下自己根本無法實現的諾言。
不可以相信她。
名為泓漱的男人心中如此想到。
他向女人的後方看去,本應存在於此的妖物卻連屍骨都不複存在。
不可以相信她,絕對!
因為,
她連人類都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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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籠罩著空曠的街,空曠的房間,少年少女相對而坐,少年環視四周,白色牆壁所圍出的房間,僅是布有他麵前的木桌以及兩張老久木椅罷了,他越過眼前少女的身影,看向她的後方,足有牆壁一半之大的窗戶大開,陽光從中放肆地透入,一片白色的房間被夕陽印得火紅。
與此同時,無數暗紅色的細線漂浮在空中,他不敢太過確定,因為那或許隻是單純的錯亂交織的長線。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少年無視細線,他停下轉動的腦袋,凝視著剛剛合上書本的少女。
少女留著及腰的白發,身著黑色連衣裙,眼角向上勾起,眼眸紅而通透,盡管鼻梁不高,卻也足以讓人感覺她與世間俗物不同的氣質。
而最值得令人注意的,便是她左邊脖子上的,仿佛一把小刀順著皮膚纖維向下劃出的口子的紅色印記。
“這便是,我們對於‘世界’有所了解的曆史。”少女手拖下巴,溫和的眼神映著眼前呆滯的少年,輕柔薄唇微微張開:“你怎麼,不說話了?”
“!?”少年身軀微微一陣,他緩緩回過神來,輕言道:“啊...哦...恩...你說”
“看樣子,你根本沒聽我在說什麼吧。”少女帶著平靜而柔和的語氣說道,接著她緩緩站起身子,麵對著遠方天邊的光輝,“不覺得很失禮嗎,說想聽的人可是你哦。”
少年無視少女的指責,他微抬起手臂,紅色的細線交織在他的指間。
“係”少年不由自主地如此輕喃道。
“哦?看樣子也不是完全沒聽嘛”少女微微閉起雙眼,一副略帶滿足的表情轉過身子,長發隨著她的動作揚起,飄舞在空中,“知道嗎,其實‘係’這個名字,是我取的哦。”她兩手豎起食指比劃著,“同卻相異的兩人,因果交織在一起,共享命運的一切,是不是很浪漫?”少女的紅色眼眸閃著光芒,她緩步走到少年跟前,微微俯下身子,期待著對方的回答。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少年依舊無視少女的提問,自顧自地說著。
“你還真是個不懂得禮貌的人啊...”少女輕歎一口氣,她直起身來,緩緩走到桌子的對麵。
“你是...誰啊?”少年皺緊眉頭,手捂著有些發脹的額頭,但當他再次抬起頭時,飄動的紅線也好,看向窗外遠方的少女也罷,世間的一切都如同按下暫停鍵一般靜止,緊接著!細線開始纏繞著少年的全身,從下至上,越纏越緊!雖然恐懼,但少年不知為何,他是如此地,如此地想要知道對方的名字!過度的執著使他自己都感到不解,他拚命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少女,卻不知為何,對方竟變得越來越遙不可及。
“你快告訴我,你的名字!”他大聲叫喊道。
萬物再次運轉,少女緩緩回過頭來,不知為何,她的眼神充滿了悲傷,她微微開口,輕聲言道:“我......”
“啊啊啊!”張雨澤猛然坐起身子,他大喘著粗氣,衣服被汗水打濕成一片,緊接著傳來耳邊的是象征著清晨的鳥叫聲。
晨風將窗簾微微浮起,陽光趁著這個縫隙透入屋內。室內的一切變得清晰可見,老舊的大理石地磚整齊地鋪在地麵上,窗簾的對麵則是單人木床以及房門,左邊擺有小衣櫃,右邊則是一張方桌。
又一個新的早晨,但對張雨澤來說,這不過是一如既往的早晨。
夢中被紅線纏繞的恐懼還殘留在心中,他沒有停下急促的呼吸,將手捂在胸前,試圖撫平心口。
待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他緩緩起身,走進浴室,無精打采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男人鮮有的尖下巴以及高挺的鼻梁是他最奪人眼球的亮點,長到蓋住耳朵的黑發卻顯得人不夠精神,原本如刻意雕刻般精致的棕色眼眸卻被他折磨得失去色澤,雖然確實長得有幾分細致,可惜那無精打采的表情顯得整個人都沒有一絲光彩。
雨澤打開水龍頭,簡單地洗了一把臉,便走出了浴室,他看著房間裏掛著的時鍾顯示早上七點四十五分。接著又聳了聳肩,帶著一副自嘲般的表情走進房間。
即使時鍾上的指針在不停的轉動,但在雨澤的眼裏,他的時間就如同靜止一般。
從他滿懷希望離開大學,到第一次找工作,然後碰壁陷入瓶頸為止。他的時間再沒有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