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深夜,但在柳賓傑一聲招呼之下,除了幾十個不滿十歲的孩童柳家人盡數到齊,包括一直居住在柳家的一些客人和曾同甘共苦一起闖天下的兄弟共計一千多人。這些人齊聚於柳家宅院之內,黑壓壓的一片,竟無一人說話,隻等柳賓傑一聲號令刀山火海萬死不辭。柳賓傑望著這一個個熟悉的麵孔,心裏思緒萬千。這些人在數量上雖也不少,修武之人也比比皆是,可一些真正姓柳的人,大多都是些最為普通的武者中階和高階境界,柳家畢竟是以經商為主,又怎可與武林世家的林家相比。
可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也不再拖泥帶水,渾厚的聲音傳遍整個宅院:“我柳某人何德何能,能有這麼多的親人朋友。曾幾時,我柳家隻是在這陽城之內有那麼幾間小小的藥鋪而已,到如今我柳家商號名冠整個大陸,可這些靠的不是我,靠的是你們呀!我們一起爬過那壁立千仞又有萬丈深淵的斷骨崖,采那崖尖上成片的苦棱花;我們一起闖過那遍布怪物,神秘莫測又危險重重的妖獸林,尋找傳說的凝血果;我們一起走過空無一人,盡是狂風驟沙的鐵幹大沙漠,覓那稀世罕見的血藍蝕魂草;我們一起淌過驚濤駭浪的大河穀;一起穿過凶險詭異的僵屍村;一起走過詭瘴密布的大迷霧,隻為一些貨物能夠按時抵達一個個靈丹商鋪。這期間多少親人離去了;多少兄弟犧牲了;多少家庭因我柳某人不再完整了。你們是我的親人,更是我柳家的恩人呀!我本就有愧於你們,時常心裏難安,小女之事大家定然知曉了,我柳某人如今萬不敢再因小女之事而牽連大家了,此次,若是再因我柳某人而害了大家,那即便把我千刀萬剮、鍋烹油炸了也不會瞑目呀,即使苟活也再難有寢食安生之日,柳某人實在不想一生都處於愧疚與痛苦之中呀。所以,今日我宣布柳家暫時解散,大家這一兩日就分些財物各自散了去吧。若是我柳某人能夠安然度過此劫,我們再來相聚亦是不遲。”
蕭冷猛然從靜坐中醒來,心裏不耐煩地開始嘀咕:“這小子,大半夜的鬼哭狼嚎個什麼勁。”作為柳家的客卿,蕭冷是在柳家居住時間最長的一個,也是現今柳家武力境界唯一一個達到武冠巔峰的強者,自三十年前蕭冷因衝擊瓶頸而走火入魔被柳賓傑之父救回柳家後就很少出門,蕭冷現在心中十分氣惱,這氣惱的源頭除了林家之舉外便是此時宅院內某人的慷慨激昂。
“你這是要趕老夫走不成?”人未到,聲先至。隨著聲音一抹模糊的身影迅速地從遠處掠來直至柳賓傑麵前。“小子,你這麼做豈不太自私了?我蕭冷自從被你父親撿回一條命後在柳家一住便是三十多年,你讓我往哪兒去?甚至前二十多年裏除了你父親去世時我陪同去送過一次葬外便從未邁出柳家大門一步,你讓我往哪兒去?你這個做父親的不稱職,你一直忙著打理你的生意,很少能陪陪柔兒,你可知你陪柔兒的時間差老夫陪柔兒的時間遠了,我早已把柔兒當做了自己的親孫女,你讓我往哪兒去?老夫曾一度執念,癡迷於武修深不可拔,從走火入魔後便一直鬱鬱寡歡,可自有了柔兒後老夫感覺自己的生命又開始有了色彩,柔兒的天真和可愛一直感染著老夫,反而使我突破到了幾十年來難以到達的程度。其實這些老夫都早已不再奢求,隻盼能看著柔兒一天天快樂的長大,便是老夫餘生所願了。可如今有人要欺負於我柔兒,踏著老夫的屍體過去亦不可,因為即便老夫死了,鬼魂也不會同意。”
隨著蕭冷的語畢,鋒棱月也忍不住開口:“是呀柳兄,難道你現在讓我們走了,我們便不會愧疚嗎?我夫婦二人留在柳家本就是報恩的,那時內人遭小人暗算身中劇毒,唯有那極寒血芝方能治愈,當時我與柳兄素不相識,隻是抱著試試的心態,不曾想柳兄卻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便把那人人都夢寐以求的無價之寶極寒血芝賜予,這才救了內人一命,如今柳家有難我們便趕忙逃之夭夭,這豈不豬狗不如?我鋒棱月不走。”管家淩昆早已老淚縱橫,也緊接著說到:“老爺,我淩昆如今七十有餘了,老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做了一輩子柳家的管家,我無處可去呀,即便死也萬不想死在外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