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晴
【一】
晚上八點多,應該是好好休閑玩樂的時光,但我坐在計算機前麵,對著屏幕發呆。雖然手指可以如在鍵盤上飛舞般快速打字,可是腦裏卻是一片空白。
隔壁房間的老弟電玩的音響開得超大,他又在玩什麼魯那ONLINE,我多希望我可以輕輕鬆鬆打電動就好?可是我現在就是沒辦法,誰叫我不是靠玩遊戲吃飯,而是靠文字吃飯?出版社禮貌地詢問稿件進度的EMAIL一封接一封,雖然沒有催促的意思,不過拖稿拖了好幾個月的我實在是羞愧到不敢回任何一封信,隻要坐在計算機前,就隻得搜腸刮肚地挖空我已經快枯竭的腦漿。
剛開始拖稿停止連載時,每天還有些讀者會天天上我的部落格問我新的故事什麼時候寫?下一回多久才會再出?但隨著拖稿時間慢慢拉長,部落格的到訪人數、BBS的推文也一天天下降。
惡性循環,身為一個愛拖稿的悲慘網絡作家,還有什麼報應比這更慘?人氣下降就更沒動力寫出讓人期待的故事,越拖下去就越少人記得自己。我雙手撐在桌麵,抓亂了頭發也想不出下一回該讓主角們受到什麼磨難。
不過幸好,在這看似沒有陽光的日子裏還有一位死忠的讀者一直對我不離不棄,同樣身為網絡作家的他倒是不像我一樣壓力這麼大,過著有稿就寫,沒稿就休息的閑雲野鶴般的生活。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麵,不過在MSN上倒是好像老朋友了,既然我寫稿已經寫到快瘋了,幹脆上MSN跟他聊聊,常掛在在線的他總是有很多新鮮事可以分享。
我連上MSN,看到他果然在熟悉的名單上,不過我還來不及丟他訊息,他就已經先丟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過來。
深海晚生說:安安呀!清水大,今天怎麼有空上線?不用寫稿呀?
清水說:別提了!就是沒靈感啊!你說今天到底該讓他們在遊戲裏怎麼發展才好?而且我挖了太多坑給自己跳,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先寫大長篇迷蹤係列,還是那個發生在療養院的僵屍故事,我真的沒有才華啦!
深海晚生說:你又說這種話了,我不是跟你說過,靈感得自己去找嗎?
清水說:找?怎麼找?難道我去外麵殺個人再回來還是去盜個墓?早知道就寫愛情小說,談個戀愛就可以有靈感,寫什麼恐怖小說嘛!我又不像十支槍那樣天馬行空,也沒有蜻蜓大大的優美文筆,我真的好沒用……
【二】
我自暴自棄地打上這些話,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沒有才華,隻是在混口飯吃,但是我也很希望可以得到人欣賞啊!就拿深海晚生來說,雖然他不常寫文,但是他隻要一PO出文章,可是篇篇推爆,連我都非常喜歡看他半創作半真實的故事。
深海晚生說:你想太多了,靈感不是你坐在家裏就會掉下來的,算了算了!看在我跟你都這麼熟了,我教你偷靈感的方法吧!
清水說:偷靈感?
接下來深海打出來的話,讓我坐在計算機前呆愣了好久,這是什麼邪門歪道的方法啊?深海這小子,該不會在耍我吧?我沒把他說的話當一回事,繼續坐在桌前苦思我的下一回,花了一個多小時,卻隻寫了三百多字,我終於明白那“白頭搔更短”的苦處了。一通電話把我從混亂的思緒中打斷。
“喂?清水嗎?我是出版社小莉啦!”一聽到她的聲音,我就知道不妙了,等她說明完來意,最後我怔怔地放下電話,靠在椅背上長歎了一口氣。
如果我兩個星期內沒把稿子交出來的話,我恐怕就得另覓他路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趕出來一個故事?寫是寫得出來,但是那種沒有精心布局過的故事,恐怕在審核前就會先被退稿了,就說我自己吧!也不能接受粗製濫造的小說啊!
這時我忽然瞥見剛才還沒關掉的MSN窗口,深海教我的“偷靈感”,他說其實自古作家都有靈感枯竭的困境,而每種類型的小說,也都各有一種偷靈感的方法,而像我們這種恐怖小說家,也有最適合的地點——那就是墓地。
當我回過神來,我發現我竟然已經整裝好,在前往舊家的路上了,在我搬家以前,我舊家是住在眷村,旁邊有一大片看起來很荒涼的墓地,我從小就怕經過那裏,因為那裏的草高得讓我恐懼,像是有些什麼東西躲在裏麵。
以前一整個眷村的人住在旁邊還算有人氣,但自從改建後,原本的眷村現在隻剩下被拆去鐵窗鐵門的空房子,村口也被封了起來,怕有人進去發生危險,現在那整排眷村在夜色的籠罩下,就像是張著一張張黑漆漆的嘴的怪物,在等待著獵物。
我心裏暗罵荒謬,可是不知為什麼,又隱隱希望深海說的這方法是真的,隻要能救我枯竭的靈感,我願意去做連自己都覺得可笑又可怕的事,我偏執地想著,騎著機車已經通過我曾住過的那一排老房子,但我今天不是來回憶往昔的。
當我把機車停下,停在那一大片荒煙蔓草的墓地前,我驚恐地發現,我對這墓地的恐懼並沒有因為我的成長而減少,反而變本加厲。
零零散散的墳墓旁邊長滿了比人還高的草,蟲聲像是嘶吼般地鳴叫,我一直不解為什麼有人會將他們的先祖葬在這裏?一想到這泥土裏有著正在腐朽,或是已經腐朽的人,就讓我渾身打戰,差點打了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