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娜
她男人死的時候,臉可真夠猙獰的了。
不要說是街坊這些隻會殺魚殺雞見血見慣了的婦道人家聽了會阿彌陀佛的叫,連來收屍的葬儀社也看了發毛。
葬儀社的人可還沒見過姿勢這麼掙紮的死屍,那是一具頭被剁下來的屍體。
警察來的時候,她就坐在椅子上,手抓著她男人的頭,頭顱就窩在她懷中,表情木然,一點都沒有要逃的意思。
不管怎麼喚她,她都沒有反應,隻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瞪著那顆頭,好像殺了他還不夠,非要把這顆頭給瞪爛了才甘心。
街坊的女人聚在一塊說長短,一邊用令人側目的聲量批判著殺夫的她,一邊緊盯著被抬出來的屍體上染紅的白布。
那顆離了屍體的頭,還在她懷裏,沒人敢接近,連警察都不敢。
“你……你先、先把頭放下。”首先到達現場的是管區警察,他正勸著她,其他趕來支持的同仁則環伺在周圍。
見過大場麵,也看過無數恐怖莫名的犯罪現場,就屬這個最令人齒寒,頭皮發麻,這女人肯定是瘋了!有哪個心智正常的女人會在懷中抱著一顆頭不放手?
“不要,”她開口,聲音緊繃,“你們不懂,他會活過來的。”
“誰會活過來?你先放開他的頭好嗎?”警察決定不采取強硬的手段,刺激了她對大家都沒好處。
“他!”她忽然大叫,把那顆表情詭異的頭高高舉起,殘留在斷頸上的敗血順勢滴灑下來,“他會活過來的!”
在場的人被她嚇得倒退幾步,甚至有的人還跌坐在地上。
“你們不明白,我用了很多方法殺他,他每一次都活過來!”她又大叫,眼神淒厲。
警員們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她剛才承認她殺夫了,但他們也明白她已經瘋了,這在法庭上可不是什麼好消息,這表示她有可能被判心智喪失,最重的罪是強製送精神病院終身治療,若情況好轉,更有可能因此出獄。
於是他們決定耍點小手段,盡量套出她的話,至少別讓這麼危險的一個精神病患有踏出醫院的機會。
“你用什麼方法殺他的?”警察問。
她抬起一隻眼,冷冷地看向問話的警察,“女人還能用什麼方法?我打不過他,隻能想辦法慢慢毒死他,用酒、用藥、用我所能拿到的化學藥物,全部沒有用!我整整下了一年的毒,他連一點事都沒有!”
“接下來呢?”
“我發現毒不死他,於是決定製造意外,我租了車,還變了裝,在他某天應酬騎摩托車的回途中,想開車撞死他,他被我撞飛了十幾公尺遠,”她扯著那顆頭,口沫橫飛,那頭可怖的表情隨著她手晃動,情況僵持,“我發誓!真的有那麼遠,他足足彈了快兩台轎車那樣,為了萬一,我還輾過他的身體!”說到激動處,她又抓著那顆頭咆哮著。“但是!”
“但……但是什麼?”
“他沒死。”搖了搖頭,她又沮喪地坐下,“他不單沒死,還有力氣打電話給救護車還有我,說他發生車禍了,要我快點趕到。”
“那你怎麼做?繼續想法子殺他?”
“當然!”她冷笑一聲,神情相當不屑,“那時我領悟到要殺死他沒這麼容易,得要從長計議。”
“你有找人幫忙嗎?”
“這種事要找誰幫忙?”她再度冷笑,仿佛這群白癡警察連腦袋都是水泥灌的,“外頭那群隻會講別人閑話的八婆嗎?她們會幫我宰了我老公?別開這種玩笑了。”
“自古殺夫即為奸,而無漢不成奸,你有情夫吧?所以才想殺你丈夫是嗎?”
她搖搖頭,“你們想錯方向了,我沒有情夫,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做的,毒不死也撞不死,之後我決定悶死他。”她歎了口氣,轉頭跟警察講:“我口渴了,想喝水。”接著,提了頭就要往廚房走。
“你……你別動!我們去弄水給你喝!”警察們驚慌地要她坐好。
“喔,謝謝你們,”她依言坐下,又道:“他真的有好多條命,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死,所以我決定在他出院後的某天,趁著他熟睡時拿枕頭悶死他,我很用力很用力地壓住他的臉!連一點點的縫隙都沒有,枕頭完完全全地貼合他的臉,我不要他再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