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2 / 2)

他終究還是垂下睫毛,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也沒什麼。”她上前拍了元清的胸口,動作略有些重,說不出是泄憤還是調戲,“聽說你有個寵妃,叫什麼南采蘋。你把她交給我,我就救邵敏。怎麼樣?”

門被猛的推開,南采蘋款步進屋。

塞外風沙砥礪,她的容貌已不比往日水嫩白細,但那種天然清華的氣質在,依舊猶如草原明珠般靜美可人。

她的美貌很少被誰比下去,但是在不速之客張揚奪目的明豔襯托之下,她不過是個小家碧玉。可是越在此時,她卻越發顯得柔弱卑微。

“姑娘想要我?”

那姑娘上下掃了她一眼,“不想。”

“可是姑娘說,必得我跟了你,你才肯救皇後娘娘?”

“不過是治病治本,除草除根。萬一我千辛萬苦把她救活了,你再不聲不響把她弄死。我豈不是做了無用功?隻好把你弄遠點。又不能丟去喂野狼,隻好自己花錢養著。”

南采蘋咬了咬嘴唇,強忍委屈,“姑娘為什麼這麼說?我何時害過皇後?”

那姑娘一時語塞,轉而笑道:“你打算何時害她我怎麼知道?反正他不答應條件,我就不救她。”

到如今,便元清也看得出,她是在故意為難南采蘋。帖木兒已經忍不住抱臂上前,“姑娘是不是先問問,在下答不答應?”

元清扶了邵敏,對眼前情形略覺厭倦,“你是否真心來救人?”

南采蘋見她咄咄逼人,擺明了就是來找她麻煩的。但如今當務之急是救邵敏。看得出她是個任性的,若自己真逼得她下不來台,反而壞了大事。

何況這姑娘天真得緊,南采蘋倒也不真怕她。見帖木兒與元清都有些惱她了,便忙上前打圓場:“若在往日,陛下必會答應姑娘的條件,采蘋也萬死不辭。隻是如今我已是希提左相的夫人,姑娘向陛下要人,確實是強人所難了。姑娘醫者仁心,想必是真心想救皇後。能否暫不與采蘋計較?”

她說明自己的身份,那姑娘麵色已經緩和下來。又對上她真誠關切、楚楚可憐的目光,不但沒有繼續糾纏,反而無奈的笑著揉揉額頭,“我果真不是對手。”

南采蘋怕她再反悔,已經拉了帖木兒出去。

出了門,帖木兒調笑道:“你平日裏可也這麼好欺負?”

南采蘋平抬了手給他看,冷冷道:“我若不好欺負,這雙手會是這般模樣?”

那雙手上凍瘡、燙傷、繭子的痕跡斑斑點點,襯在白嫩的皮膚上,慘狀觸目驚心。看得出飽受苦楚。

帖木兒有些訕訕的,卻沒有避開她的目光,伸手抱在懷裏,沉默不語。

南采蘋對帖木兒反而不肯柔弱以示,強抽了手回去,便背過身。

手上每一道傷口她都記憶猶新,最慘的那次,是烙餅時被人強按到燒紅的石子上。若不是帖木兒碰巧遇到了,隻怕她手臂撐不住,臉也會被按在上麵。

可是害她的那些女人,不是鄰部的公主,便是重臣的女兒。帖木兒不能為了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得罪了她們的父兄。

她當初以為帖木兒雖然貧賤,卻總歸是個一心一意的實誠人。本想好好的跟他過日子,誰知還是逃不脫進男人後宮,跟女人鬥法的命運。她已看透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男人都靠不住了,美貌、愛情自然更是浮雲。

她注定當不成帖木兒的兄弟,便決定要當他的幕僚——既然利益才是最牢靠的關係,那麼當她給他帶來的好處多過她們的父兄時,她又何必跟她們耍手段?

強大才是女人最無敵的魅力。

他們才站了一會兒,元清便也推門出來了。

帖木兒早認定那姑娘是江湖騙子,但他不是戳人痛處的,便不說話。

是南采蘋問:“陛下不等娘娘醒過來嗎?”

元清茫然的搖了搖頭,疲倦的道:“朕恨她……朕現在滿腦子都是……”

讓她也試一次那般滋味。他多麼想當著她的麵吞一把穿腸毒藥,然後若無其事笑著死在她的麵前,如果還能說出一句話來,他一定會說:“朕一點也……”

可是不可能的,他斷然說不出不愛她,甚至說不出不想再見她。隻怕真到了那個時候,他也隻會用力的抱住她,拚命掙紮著想要活下來。隻要她不鬆手,肯分他一點點喜歡,他就會忍不住想要一直一直活下去。

所以邵敏才一點都不稀罕。

他如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如果邵敏厭棄他了,他該怎麼辦。

他心中亂七八糟,漸漸有些走火入魔。

可是當屋裏有聲音說道“她醒了”時,元清腦中雜念霎時消散殆盡,一時間一片澄澈廣闊。那個時候他腦中心中全部的念頭,隻是去抱住她。

雲銷雨霽,陰霾散盡,陽光普照。萬般煩惱皆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