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鴛一驚一喜,忙道:“這可真是大恩典,昭容聽了肯定高興。”
紅玉勾了勾手指頭,在她耳邊小聲道:“記得保密啊。你要是現在就說了,你們昭容樂得幾天睡不著,反而對她身體不好。”
碧鴛眉眼彎彎,笑道:“這是自然。”
紅玉送走了碧鴛,重新埋頭在表單堆裏。
跟她的效率和速度比起來,其他人確實是在瞎忙。一百多人的名冊,她看了一遍已經把品級、名字、座次都記了下來。再對著品級核對座次表,照著座次表核對各桌用的器具,照著器具單核對各個侍女太監該領的數量……五六個人核對一下午的單子,她一個人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便整理完畢。
邵敏和彩珠很清楚她的能力,所以根本沒派人來幫她——當然也是怕幫忙不成反而扯了她的後腿。
她核對完畢,桌上雜亂的名冊也分門別類完畢,每份上麵的錯處都標識得清清楚楚。看時間還早,又趴在窗台前啃了一個蘋果。回廊上來來往往的宮女見她閑散,都心中忿忿。隻是壽成殿人人都知道邵敏寵她,也沒人說她什麼。
壽成殿外種滿了鳳凰竹,繁茂的枝葉隨風搖擺,雍容而閑散。窗子掩映在綠蔭裏,草木的清芬沁人心脾。紅玉拽了片葉子搖晃,寬大的複葉在她手裏蕩來蕩去。
她的心思也隨之飄遠。
就在前一天,邵敏告訴她,那個錢大進就是錢易之,他之所以親自來送時貢,是因為程友廉被調回京了。邵敏問她,想不想跟著程友廉。
她當然想。她昨晚還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變成了女俠,飛簷走壁,武功蓋世……然後劫了法場,於千鈞一發之際,把程友廉從劊子手刀口下救出來。
但是她有些不敢想……因為夢裏她救出程友廉之後,眼看著邵敏被呂明用白綾勒死,卻怎麼也跳不過矮矮的宮牆進去救她。
如果程友廉和邵敏隻能二選一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選邵敏。雖然估計選完後她會懊惱到一頭撞死。
偏邵敏還不領情,說是紅玉跟著她隻會讓她縮手縮腳。反而是跟著錢易之,既能給他經營田莊處理財務,而且說不定還能幫程友廉柳暗花明逃過一劫,最重要的是:邵敏也不用擔心她惹禍上身。
紅玉知道自己就是個麻煩,在邵府的時候也沒少給邵敏添亂,但邵敏這麼不客氣的說出來,她還是覺得有些受傷。
邵敏估計紅玉差不多把活兒幹完了,就遣了南采蘋去取。
——邵敏已打定主意要把彩珠和紅玉送出宮去,皇後身邊沒兩個貼身婢女不成體統,因此這些日子她便刻意提拔南采蘋和一個叫鈴音的宮女,放她們在身邊使喚。
南采蘋聰明沉穩,鈴音伶俐潑辣,不管放在誰宮裏,都不會久居人下。把這等人才晾在一旁,既不重用也不打壓,遲早反受其亂——在邵博身邊過了八年,這點道理邵敏還是明白的
按照彩珠的說法,南采蘋這種人就該盡早趕到天邊去,一輩子別讓她回來禍害自己才好。但邵敏覺得,用未來發生的事給人定當下的罪太荒謬了。何況現在的邵敏又不是原先那個,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但她確實已經對南采蘋過於在意了。她信奉“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幹脆便把南采蘋放在身邊,覺得跟她混熟了,心中成見也就自然消失了。
不過南采蘋性格倒是跟她很投緣,都是悶不做聲埋頭辦事的,多一句話也不說,但該說的卻也沒漏下。而且南采蘋更比她更多一份圓潤親和,上上下下都稱讚,倒是讓她越發讚歎。
可惜彩珠不買南采蘋的賬,對南采蘋態度平淡。這些日子壽成殿裏便傳言,說是邵敏倚重南采蘋,讓彩珠嫉妒了——若說邵敏對南采蘋有哪裏不滿,大約就是這一點:身為壽成殿的準管事宮女,她竟任這些流言傳到邵敏耳中。
何況彩珠也沒對南采蘋怎麼樣——她甚至連句重話都沒說過。
不過這也堅定了她盡快把彩珠紅玉送出去的想法——彩珠才是壽成殿正經管事婆,人緣、手段、威勢都糟糕得她還沒落井就人人下石,再待下去遲早出事。
南采蘋去了片刻,便帶著紅玉一起來了。
紅玉對南采蘋沒什麼成見,從邵敏把南采蘋提拔起來,兩人關係就很好。似乎紅玉比南采蘋大兩個月,南采蘋一口一個紅玉姐姐,把彩珠叫得越發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