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千樹浮華(1 / 3)

【一曲終,人亦散,千樹浮華,萬花流影。天際孤星寂寥,我也是一樣;遠處夜幕降落,我何不如此。景物依舊,人影依稀,無法回頭。暮光由緋色逐漸走向深邃的黑暗,心亦冷清。孤獨的沉寂,陶醉其中,亦無法自拔。我不懼怕死亡,卻因心中裝了一個人,而恐懼現實,甚至不敢麵對我自己真正的麵目。這是一場孤獨的巡禮,風雨為我吟唱葬歌。】

冥?

星曜靠在牢獄冰冷的牆上,四周是光譜幾大祭司合力布下的結界。又沉又重的鐵鏈鎖著她的手腕,青紫的淤痕夾著斑斑血跡。一雙眼眸流轉著沉默的光。

用最後一點法術把他送到荒郊,此刻或許還在昏迷。他大概失了氣力,損了心神,應趕不過來了。這樣就好。

她抬頭看向那扇狹小的窗戶。一彎上弦月,攜著零落幾顆星子,清冷光輝灑滿全身。多好的月夜,她癡癡望著,或許是最後一眼了。

“傷了那麼多侍衛,可是嚴重觸犯光譜法律的喲。”

迷茫地抬頭,那頂金冠上鑲著的夜明珠在陰暗的牢獄裏分外耀眼,似是要奪去她的雙目。

“不愧是‘白虎星’,一身煞氣克死了多少無辜市民。”那個妖嬈的女人,指甲塗得鮮紅的手輕易穿過了屏障,挑起她的下巴,“不過作為光譜的女王,我也隻能大義滅親了,我的女兒。”

“呸!”星曜一把打掉她的手,“我才不是你這個巫婆的女兒。”

王後收回手,手背已一片淺紅,臉上的笑意愈加深不見底。

“煬,替我收拾一下這個嘴硬的丫頭。”說罷帶著侍從走了出去,高跟鞋的“嗒嗒”聲漾起圈圈漣漪。

“曜。”麵前的少年,有著與她同樣的黑發,同樣清澈的藍眸。此時,聲音帶了一絲沙啞。

“黎曦星煬?我是不是該給你跪下,恭恭敬敬喊你一聲王子?”她嘲笑道,身子卻絲毫未動。

小腿上的傷疤又隱隱作痛。

“還是……痛嗎?”他瞥見她的左腿正不住顫抖。

“既然女王有命,不如給我個痛快,還好過明日的天罰。”

語氣異常冷冽,紅眸中的仇怨愈積愈深。

黎曦星煬的目光一瞬之間凍結成冰,握緊了金色的劍柄。額上忽隱忽現著黑色的玫瑰印記。劍拔出鞘,那手卻因躊躇而顫抖著。

“Brambles(荊棘)。”空靈的聲音響起,鮮血成注,催生黑鐵荊棘。環繞一圈又一圈,把她牢牢護在裏麵。

睜眼,再醒過來,四周又是沉淪寂靜。

“你的血很特別。”

陌生的蒙麵男子的話又回蕩耳邊。可惜使用有限,方才她已失血過多而昏厥過去。

黑森森的荊棘依舊盤繞纏縛而生,尖利的刺,沾了些許血液。

一刹那,她倒羨慕起玄羽冥騏了。

連哥哥也被那女人下了控製的種子,在光譜,她還有何可眷戀呢?

嗬,光譜,比暗譜還要肮髒。

星月沉落,黎明破曉。

那抹光亮終是撕扯破了黑暗。

不知她是怎樣走上帝央中心的祭台。回過神來,周圍則已擠滿了人,四眾皆望向她。女王身後隨著黎曦星煬與祭司,冷冷看著,站在空曠祭台上,顯得越發瘦小孤單的她。

歇歇雨絲藏進漆黑如墨的長發,仿佛在頭頂戴上琉璃桂冠。遠方陰雲聚攏來,閃電不時如金蛇般竄出,劃破天際。雷聲轟隆,也淹沒不了女王的高聲呐喊:

“儀式開始——”

踏入祭台中央碩大的六芒星結界中,一頭毫無雜色的黑發微微浮動,發尾逐漸變為銀色。

六位祭司各站在六芒星的各個頂端,右手指天,口中念念有詞。一道閃電急遽而落,正中結界之內——星曜身上。

驚雷一鳴,白光一閃,硝煙散去。

黎曦星曜,嗬,此後再沒有黎曦星曜。高台上,女王如此想道。

“怎麼會這樣?!”

隨著一聲驚呼,女王皺緊了眉頭,緊盯著祭台中央的一片迷蒙煙雲。

一頭銀發如瀑,周身環繞起淺淺淡淡的熒光。天穹陡然變為血紅,鵝毛飄飛。雪舞旋落,搖搖飄飛,世界此刻冷寂。

本已是盛夏的天,怎會下起大雪?還有這鮮紅如血的天……

光譜的先知、卿緣瞳鏡的主人——璃葳霽,此刻正矗立塔頂,望向遠處的祭台。

那個人身上果然有秘密。

星曜的麵貌著實變換,銀發飛舞,額上一點殷紅花印。微合雙眸,似在沉睡之中。她的頭頂,緩緩漂浮著一隻小巧玲瓏的花魄,潔白衣裙,白發飄飄,一雙藍眸含水。唇啟,空靈的歌聲攝人心魂:

“我自高山寒穀踏雪而來,人們稱我冰山雪蓮。

我誕生於天地之間,名為塔格依力斯。

我是光輝女神阿格萊亞之子,奉命把純潔光明播撒世間。

千年間,分分合合,恩恩怨怨,我獨在輪回之外。

萬物生生不息,誕生覆滅,我存在於生靈心底。

我靜望一切,守護一切,幫助一切。

光影流蝶是我的烙印,作為世間萬物之源。

我是天地間唯一的神,是世間生靈,幻生幻滅之根本。

日月與我同輝,星辰共我生存。

願諸生流傳不息,世間光耀四野。”

當最後一絲飄渺的聲音沉沒,黎曦星曜忽而睜開了雙瞳。眸光閃爍,金色瞳仁仿佛盈滿了世上最輝煌燦然的陽光,令人見了不由心頭一顫。

白雪與銀發看不分明,一雙金瞳穿透風雪,似是曙光穿破陰霾。

眸光流轉,滿是漠然威嚴的金瞳終是停留在一人身上——麵色蒼白如紙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