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又往前開了一點,然後停車。司機先幫他止住流血,再把傷口包紮起來。他說了一句他惟一能想到的安慰話:“我們快到了。”

“受傷的人注定要死。”男人對他自己說。

“等一下!”他大聲地說。

“還有什麼事?快說!”司機不耐煩地說。

“信……”男人說。他把它從口袋拿出來。在他最難過的時刻,他用不同的角度來看這封信。命令裏說要把帶信者射殺,卻沒提到名字。

“給你,”他說,“我的外套上都是血。”假如他的同伴拒絕拿的話,這意思就是再明白不過了。一陣沉寂後,他覺得信被拿走了。

最後的半個小時在安靜中度過,時間和距離都變成狼的叫聲。

他的部隊駐紮在一個由五間農舍組成的小村子裏,但其中三個農舍已經在稍早的戰役中被炸平了。

剩下的二間農舍被樹林緊緊環繞著,廢棄的車輪、槍支彈藥胡亂地放在一起。有刺的鐵絲網把這個地方和樹林隔開來。

當被問到有什麼事時,司機說他載了一個傷員,而且帶了一封信。

他依稀聽到這個聲音又問道:“他還醒著嗎?”他緊閉著眼睛。爭取時間是很重要的。當他們把他從車子裏抬出來時,他無力地癱在他們手臂上。

他們把他抬進一間農舍,中間有個井,兩隻狗對著他叫。傷口很痛。他們把他放在房間的長椅上。窗戶開著,但沒有光線。

“你們來護理他,我還有別的事。”司機說。

這個男人希望他們趕快來替他包紮傷口,但當他疲倦地睜開眼睛,卻發現隻有他一個人。或許他們去拿急救箱了。

當他再醒來時,聽見屋子裏有說話聲、交談聲、走動聲,非常嘈雜。但這些隻讓他覺得更安靜、更怪異,就像樹林中小鳥的叫聲一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男人對他自己說。又過了幾分鍾後,他開始考慮逃走的可能。房間裏有來複槍。他可以告訴哨兵他奉命送信到總部去,他有必要的文件。

他努力支著身子想坐起來,但很快他發覺虛弱的身子不允許他這麼做,他把他的腳放到地上試圖起床,但還是做不到。

這樣做的時候,他把司機幫他包紮的傷口又弄裂了,傷口還在不斷地流血。他感到血液滲入他的襯衫,並弄濕了他躺著的木椅。

他向窗外望去,他看見了農舍的白牆和天空,聽見了馬被牽回馬廄的聲音。房子附近愈來愈吵了,一定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他把自己拉起來到窗口,但又跌了下去。他大聲地叫,可是無人回應,他成了多餘的人。

當他躺在那裏時,反叛心在心裏沸騰,他用一種絕望的快樂大喊著。流血致死,此時對他來講就好像穿過一扇閂住的門逃走,並從哨兵眼前過去一樣。

想起他作戰的動機是不被消滅而作戰,而不包括防守國家成份,現在他病得無法再攻擊了,雖然他人在前線。

槍聲不斷傳來,他想到把信交給司機真是一件很笨的事,而且一點用也沒有。當他在這裏躺著快因失血過多而死時,他們可能正帶著司機到殘破的農舍執刑。

現在也許那個司機已被蒙住了雙眼,正驚恐萬狀地張大眼睛,而他們正舉槍、瞄準……

當他醒過來時,他發現他的傷口已經包紮過了。他以為是天使們為即將上天堂的人做的,終於要見上帝了!

“我們又見麵了!”他對司機說。而司機正彎腰看他。當他看到另一名軍官站在床頭,他才知道自己還活著。

“信呢?”他說。

“你的血已經把它染紅了,慶幸的是,還能看清字跡。”軍官回答。

“實際上,我該親自交給你們的。”他說。

“我們正好及時趕到,”司機打斷說,“敵人展開一場大突擊。”

“我們等這個消息好久了。”軍官在轉身離開時又說道。

在門口,他又轉身補充說:“值得慶幸的是你沒有看信,我們用的是密碼信!”

我多次要求房東漲房租,房東我行我素,置之不理。我忍無可忍,出手殺了他。我的這一行為不但沒受到法律製裁,反而獲得了表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