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在手上轉得飛快, 文森特看著透明門扉外層層攀升的隔層, 眸中情緒亦以如手中魔方變換的速度般翻騰著。直到察覺電梯速度減緩, 他才斂起這過於明顯的失態,換做平時的模樣走出電梯。
“頭兒。”
見他走來, 守在門前的星盜立直身如此喚道,文森特沒有應他, 隻是看向他身後的大門, 翻轉著魔方漫不經心地向前走去:“還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他雖這麼問, 卻不待星盜回答, 便徑直走入應聲敞開的大門, 暴露在文森特眼底的是許久不見日光的白色幽靈, 他們終日被困縛在火狼的地底, 隻被允許做一件事——進行“種子”的改造。
理所當然, 這裏也能查到所有種子的曆史動向。
要在這些幽靈中找到第二組的星盜很容易, 而當大門敞開時,星盜們也注意到了文森特的到來,這令被命令前來負責此事的星盜出了一身冷汗。因為明白自己跟隨的人是什麼脾性, 還不等文森特找到他, 星盜便快步走向文森特道:
“頭兒,您……”
文森特打斷他的話:“說說都找到了什麼。”
“……第五組的星艦在整個航程中一共停下過六次,在我們登陸紅島前隻停下過一次……在距離紅島三光年外的太空港上。”說到這時, 星盜小心地看了眼文森特的神色:“……但他們隻在上麵停留了一晚,第二天就離開了那處太空港,我們還在分析種子軌跡, 隻是暫時沒有發現蜘蛛有異常動向。”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拭目以待】
文森特眯起眼盯著麵前的星盜,直到手中被攥緊的魔方不堪重負地分崩離析,他才收回自己凶狠的眼神,轉而專注地低頭俯視著那堆殘骸。
“……蜘蛛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被嚇得雙腿打顫的星盜聽文森特低語道:“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才敢篤定我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他自顧自地思忖著這件事,卻沒注意到原先守在門邊的星盜早已消失不見影蹤。而在文森特頭頂又上兩層的房間裏,火狼二首領安格斯將交扣的十指搭在膝上,沉默不語地聽星盜前來彙報此事。
“……他總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聽完大致的過程,安格斯淡淡地帶過一句,便朝星盜頷首道:“你做的很好,回去吧,別被文森特發現你的行跡。”
——誰能想到,火狼的二首領,會往自己左右手的身邊安插間諜呢?
直到星盜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後,安格斯才摘下波瀾不驚的麵具,任由自己的身軀垮進椅背中。他輕歎了口氣,用手指來回揉捏著眉間的褶皺,孔霍這段時間來異常的冷靜已經讓他的頭發又花白了許多,哪曾想在這種關頭,文森特的忤逆之心還變本加厲起來。
——文森特。
安格斯用手敲了敲扶手。
第一次在火狼見到文森特時,安格斯便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的熊熊野心,雖然他這些年一直將文森特當做手下指使,但安格斯卻知道,文森特從未將他放在眼裏。文森特想與他平起平坐,不,應該是想將他踩到腳下,最好是踩到泥裏才好。
但文森特確實是一枚好用的棋子,至少在他們的計劃完成之前,安格斯還舍不得丟掉這枚棋子,既然如此……
“也罷,就權當是給他送份大禮。”安格斯說罷歎了一聲:“也該到蜘蛛退場的時候了。”
與陰冷的火狼地下基地相反,連下了幾天大雨的灰港難得迎來了好天氣,絲絲陽光從窗戶縫隙中泄下,映照得放在艾文手上的鱗片閃閃發亮。離艾文不遠,莫奈正趴伏在桌麵睡著,他的頭發雜亂無章地翹起,偶爾一陣風吹過,就又吹成了另外的模樣。也許是被他的困倦傳染,一號難得安靜地挨著他的手臂趴伏下身子,懵懂地分享著身旁人虛無縹緲的夢境。
將手中的羽龍龍鱗輕輕放在桌子上,艾文收起老花鏡,長久地注視著自己的弟子。他一言不發,眉頭卻鎖得死緊,渾濁眼眸中反複交替著焦躁與憂慮。直到艾文注意到莫奈有清醒跡象時,他才板起臉,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莫奈坐直身打了個哈欠,這才撐著下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腕上的通訊器持續閃爍著紅光,莫奈卻隻看了亮著的屏幕一眼,就又趴下問道:
“我睡了多久了?”
“如果不是這一個小時裏沒有客人,我早把你趕出去了。”艾文臭著臉訓他道:“別以為仗著自己年輕就可以胡作非為,日夜顛倒,要是哪天你身體沒扛住,你就別想我會拉下這個老臉去給你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