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和現代之間的跋涉者——序呂紅小說集《午夜蘭桂坊》
【公仲】
“書寫情愛的情感小說,畢竟還是新移民女性作家的一個主要題材。在這方麵,新世紀湧現出來了一大批優秀女作家的佳作精品。這種涉及到海內外的曆史變遷,中西文化差異,甚至地域種族習俗不同的新視角、新情愛故事,肯定會受到廣大讀者的關注,特別是在中國傳統和西方現代相結合的藝術形式和表現手法方麵,有了很大的突破,使這種小說登上了一個更高的層次,值得我們很好研究。”
“舊金山的呂紅,是位很有抱負的作家,她的《美國情人》是一部很有探索精神的另類的情愛小說。它遊走於夢幻和現實、國內和海外、東方和西方、情感和哲理、放逐和回歸、迷失和尋覓之中,大量運用新感覺派的意識流、蒙太奇、時空閃回穿插的手法,簡約、洗練又不乏浪漫想象力的語言,深刻地揭示了新移民生存狀態的困苦艱難和人情人性的複雜變異。這裏西方現代主義和中國傳統寫實手法,糅合得天衣無縫,叫小說既符合中國讀者的可讀性,又增加作品的包容量和厚重度。”
這是我一篇論述新世紀新移民小說發展的一小段文字。我說呂紅是位很有抱負的作家,是經過了一番斟酌思索的。這裏所說的“抱負”,我指的是有理想,有追求,甚而至於有野心,不服輸,爭強好勝的一種意願和心態。呂紅有良好的學曆和文學功底,又有非同尋常的、長期的海內外的生活體驗和社會曆練,再加之她更有著頑強的意誌和對文學的執著癡戀,她完全可以在文學創作上取得驕人的成績的,而且,事實上她也巳經做到了。可她仍不滿足,一種超越的願望,使她馬不停蹄,奮筆疾書,這本小說集就是一個明證。她這種精神,這種勤奮,令人敬佩!不過,我還要說,名氣和運氣,往往是相連的,不必苛求。辛苦耕耘了,收獲就在天意了。
《午夜蘭桂坊》小說集裏的中短篇小說,也還是一些“很有探索精神的另類的情愛小說”。我所謂的“另類”情愛小說,是說既有中國傳統的情愛觀念,又有現代的開放意識;既有中國傳統的言情小說筆法,又大量運用了新感覺派的意識流、蒙太奇、時空交錯的手法,這是些頗有新意,頗為新奇的情愛小說。中篇小說《午夜蘭桂坊》,這個中國古典韻味十足的“蘭桂坊”,它的“午夜”是什麼?“蘭桂坊是愛情迷失的路口,是酒醉的柔腸,是情願被謊言灌醉的小女人,是愛情在倒數時刻剩下的憔悴的吻……”這又極具浪漫的西方色彩了。《秋夜如水》把個無情的商場搏鬥和有情的纏綿愛戀交織起來描摹,意味深長。傳統的情愛觀念,情意綿長,兩廂廝守,在當下經濟大潮的現代商業意識中,如何麵對?如何堅守?值得研究,值得深思!而《綠牆中的夏娃》——成欣,是個反傳統的桀驁不馴的叛逆者,作者塑造的這個性格十分鮮明的人物形象,在當下文學的人物畫廊中,是可以占有一席之地的。然而,在傳統的體製下,利欲的引誘中,成欣終成了現代社會難以與容的墮落者,偷吃了禁果的夏娃。看來,傳統與現代,何以兼容?孰是孰非?並非隨意簡單就可以做出判斷的,隻有等待曆史的檢驗。《曾經火焰山》、《怨與緣》,又把我們帶進了曆史的長廊之中。《曾經火焰山》其實是寫新中國成長起來的那批青年人,在新疆戰天鬥地半個世紀的苦難曆程。麵對今曰的現代變革,開放意識,飽受傳統教育,忍辱負重,循規蹈矩的過來人,“尚能飯否?”還能發揮佘熱,再立新功?人世滄桑,何堪回首?曆史的沉重感,大大加大了作品的分量和品位。《怨與緣》叫我想起了進入2009年全國小說排行榜的長篇小說一於曉丹的《一九八零的情人》。它們都是在懷念上世紀那些年代的金童玉女。有說,《一九八零的情人》像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那麼,《怨與緣》就像影視裏的《激情燃燒的歲月》。值得我們思考的是,這愛情,人類永恒的主題,亙古不變的情感,難道也有曆史和現實、傳統和現代、故國與他鄉之分嗎?作家的職責,是否就是要從中找到一條能排除各種幹擾,溝通各方聯係的暢通無阻、超越時空的愛情直通道?呂紅在這裏的探索,是值得充分肯定的。此外,這部小說集裏,還有中篇《曝光》,短篇《商情?傷情》等,女性意識十分強烈,都是以書寫女性生活命運為中心的。正如有評論所說,“揭示從故鄉到異鄉,由傳統到現代,此岸到彼岸漫長旅程中人性的複歸與變異。”而《一箭之遙》、《跨國“紅樓”新夢》,“都帶有實驗小說味道,前者以意識流心理描寫見長”,“後者受網絡接龍小說影響,將經典作品結構以現代方式來改寫。”還值得一提的是呂紅小說中的電影情結。呂紅自己就說過,“自從有了文學夢,我的寫作幾乎就跟電影夢相關聯,也是奇怪,我初次練筆就是電影劇本……”這裏不隻是說跳躍、拚貼、蒙太奇的手法、意識流和時空交錯的結構,更還有聲光色的處理和運用。從《微朦的光影》到《午夜蘭桂坊》,那寫景、那抒情,一幅幅光影閃亮的畫卷,一場場聲色並茂的鏡頭,令小說平添幾分異彩。這本小說集,收錄了部分影視評論,這也可以作為呂紅小說的影視情結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