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又見圍城(2)(1 / 3)

看過袁剛的信,我兩天沒去班上上課,我把自己關在寢室裏,將思緒往回翻,在大腦裏仔細審視袁剛。在此之前的三年多時間裏,我除了知道他和我是蘭州老鄉,出生在一個家境貧寒的工人家庭之外,從未認真地留意過他。而這個貌不出眾沉默寡言的袁剛竟然出手不凡。袁剛見我的座位空了,在食堂也不見蹤影,便將一日三餐端到我的麵前。他把手放到我的額頭上問我是不是病了,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他憐愛的眼神像冬日裏的陽光暖遍了我的全身,嚐夠了冷漠的我一下子投入他的懷抱。畢業時,我聽從他的意願放棄了留在杭州的機會,跟隨他回到蘭州。袁剛被分配在某企業機關,我則進了電台做編輯。

婚後,袁剛像嗬護天使一般地嗬護我,可是我漸漸地發現袁剛對我的愛很特殊,他愛得霸氣、自私、狹隘,後來的一切證明,那是種在畸形心理作用下的畸形的愛。他盡其所能為我買許多的服裝,然後帶著我去他的同事朋友中間炫耀。我一向很淡泊,對此極為反感,我寧願一個人呆在家裏看書或寫點什麼,於是,我就拒絕他,他就悶悶地和我賭氣。他似乎很習慣安安穩穩的機關工作,他悠閑自在不思進取,種種小市民的劣性暴露無遺,我對他特別失望。但是,我們從不爭吵,一直打著冷戰,互不理睬,我們彼此都清楚,誰也說服不了誰。可我又不能否認他是愛我的,於是,我試圖去發現他身上的優點,可是他卻越來越讓我無法理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開始跟蹤盯梢我,我不能和異性說話,不能和異性走在一起,下班不能晚回家,否則便是無休止的盤問。我被他搞得焦頭爛額沒精打采,工作屢屢失誤。我終於提出離婚,袁剛一聽就跪在我麵前,他說他的本意並不是想傷害我,他完全是出於一種深得不能再深的愛,他不能失去我。望著他一臉哀求的表情,我頓生憐意。我想,也許婚姻就是這樣吧,需要經受現實的考驗。既然走進了這座圍城,就要準備大量的忍耐、無限的細心,也要準備許多的方法,以便糾正走錯的方向。

我試著寬容他理解他,盡可能多地陪伴他,可是我畢竟得工作。沒過多久,袁剛說,隻要我一離開他,他就有種不安全感,他仍然時時擔心我被別人從他身邊奪走。我想他一定是有了心理疾病,我建議他去看心理醫生,可他死活不承認。他開始酗酒,然後借題發揮旁敲側擊,上床後則對我進行無休止的折磨,他先是仔細檢查我的隱秘部位是否有什麼異樣,然後就是長時間瘋狂地摧殘,我終於被他激怒了。如果說袁剛的愛是真愛的話,那麼這份愛我實在承受不起,這和我原來期待的愛不是一回事。

我知道協議離婚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向法院起訴離婚。袁剛知道這一次是無法挽回了,因為他最了解我的性格。他說:“我隻求你一件事,判決書下來之前咱們不要分居,你再陪我幾天,行嗎?”我答應了他。這段等待離婚的日子裏,我們竟出奇地恩愛出奇地和諧,袁剛做得恰到好處,我們的配合如魚得水。可是激情過後,我隱隱地有種不安的預感,但我又說不清那是什麼。

一個星期後的一天,袁剛竟然一夜未歸,這是我們結婚近兩年從未有過的事。第二天我剛上班,袁剛單位來電話要我速去,我立刻意識到,袁剛一定是出事了。

我到了那裏,袁剛已被人們從吊在暖氣管的繩子上解下來了。他很安詳,就像平時熟睡一樣。我們終於沒有離成婚,而是以這樣的方式分開了。那時是1992年8月。

讓風帶走我心底的痛

身心俱傷中,我萌發了出去旅遊的想法,我想遠離人群,忘記過去的人和事,靜下來一個人舔一舔傷口。台裏給了我一個月的假。

我帶上相機,背起簡單的行囊,獨自去了向往已久的敦煌和西藏。我在雪山腳下流連,在日光城裏沐浴,在茫茫戈壁灘上徘徊。西藏的純淨大氣、敦煌的蒼涼厚重,既給了我飛揚的靈感,又激發了我對生活的無限熱情和對生命的深層思考。

這次遠行使我懂得了什麼是高遠,什麼是博大,什麼是寬厚,什麼是坦然。可以說,沒有這次西部之行,就不會有今天成為優秀主持人的淩寒。

一個月後我回到蘭州,帶回了10卷精美照片、兩大本旅遊日記,還有一顆被大自然修補一新的心。我的心底湧動起不可遏製的激情,我重新拿起了寫作這支筆,我的詩歌和散文作品頻頻見諸報端,我在台裏的工作也好評如潮。我終於從沼澤地中走了出來,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充實。

1994年元旦,市裏三家報刊雜誌社聯合舉辦了一次大型作者筆會及迎新春聯誼會,就在這次筆會上我結識了一家詩歌雜誌的編輯魏風。其實,我和魏風應該是老相識,他這片“綠葉”托起了我這朵“紅花”,所以,盡管初次謀麵,彼此卻並不陌生。隻是我覺得他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三十七歲的他極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最打動我的是他的沉穩淡泊和略帶憂鬱的詩人氣質,魏風則說他十分欣賞我的靈氣和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