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為自身套上一副枷鎖,緊緊困在牢籠裏,不能動彈。
上海就是這樣,會突如其來地下一場雨。
雨點不大卻很密,一年四季都是這樣。
沈園琪就是這樣被淋了一身雨,她就是這樣,如果出門的時候沒有下雨,她就決不會帶傘。
因為麻煩,書包總是不理,所以很重,承受不了一把傘的重量。
抑或是一種習慣,因為那個同她一起回家的人書包裏總會有一把傘。
隻不過,那個撐傘的男孩已經不在身邊了。
一年多了,原來還沒有習慣阿。
朋友就是這樣,即使當時關係再好,說分開就分開了。
學校,家,即使與陸子聰住得那麼近,卻連背影都沒有遇見過。
人與人的緣分就是這樣,說沒有就沒有了。
喜歡了八年的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從我的世界消失了。
原以為,年少的時候不懂得什麼叫愛。
直到那一天,她以為自己會不顧一切愛上的男子,在上海難得的小雪裏,大聲說出愛她的時候,她才知道,記憶裏滿是那個人的影子。
原來,那個叫做陸子聰的男孩早已經駐到了她的心裏麵,一住就是八年。
那個秋天的午後,混著打字機的墨香。
她的打字機壞了,在曬得到太陽的窗口看小說。
那是一個很新鮮的名字,寫很讓人傷痛的小說。某一次打車,無意中在某個角落看到關於這本書的介紹,在文廟逛書店的時候又恰巧看到,那麼多巧合,她買了這本書。
胸口一陣又一陣地疼,為她筆下那些個傷痛的女子。
他笨手笨腳地為她抹去滑下的淚。
那樣溫柔地笑:“傻瓜,故事都是騙人的,怎麼可能有一個人會喜歡另一個人七年呢。”
很多年後的今天我總會想起那個午後。
生活本來如此,你越是在意的東西,越是小心翼翼地不敢觸碰,就怕一不小心把它碰碎,直到有一天從你的生活中消失。
她可以若無其事地在零晨打電話給老班長說想他,也可以在一群男孩中玩得很瘋很鬧,但如果是陸子聰,每次都是那麼不知所措。
與他在一起的時候臉總是很紅,“小丫頭,都這麼大了,還那麼急。”他總是那樣說她。
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容易丟三落四,“一點都不像小姑娘,做事毛毛糙糙。”他會假裝凶她。
與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路無論次,“pardon?canyouspeakagain?”他會故意用課文裏的語調笑她。
他們從預初開始做同桌,直到高中畢業。
那麼多考試那麼多次分班,他們還是在一起。
知道她去了f大,他去了t大,大學的誌願不是他們自己可以決定的。
那個總是微笑地男子,那個好得想要讓她欺負的男子,那個讓她感到安全的男子,那個她愛了八年的男子。
他那樣溫柔地對她、包容她。
她以為總有一天他會對她說出那三個字。
可是到各奔東西,人海茫茫的那一天還是沒有。
後來這個作家很出名,她卻不再看她的小說。
從某一天起,她答應要讓自己幸福,所以想不通的問題就不再去想,會讓她流眼淚的書被放到了角落裏。
今天,她突然想起那本讓她流淚的《告別薇安》。
找了好久好久,幾乎把所有的書都拿了出來還是沒有找到。
原來東西放下的那一刻,就不屬於你了。
在百度上找安妮寶貝的文集,鋪天蓋地的信息,找了好久,找到了《七年》。
前麵都很平淡,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很好地掌握情緒了,但到最後一段的時候眼淚不可抑製地流出來。
整整七年。
他沒有帶她出席過公司的party,朋友的聚會,沒有帶她見過家人。
做過最多的事是做愛和爭吵。是他們生活最大的內容。
有過一個沒有成形的孩子。
出去旅行過一次。
送過一枚戒指給她,丟失了。
藍因嚴重的抑鬱症自殺。
七年的結局另她那樣傷痛。
她決定在認識他的第九年忘記他。
就這樣又要到冬天了,2006年的冬天會不會下雪呢?他會偶爾記起那個名叫做沈園琦的女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