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下山(1 / 3)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他還是能記得那年深秋,在葦花的盡頭幻滅的小喬……

而直到很多年以後,他終於隻是記得小喬,我卻依然隻能站在他身邊,而站不到他心裏……

師傅一輩子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卻唯獨沒有教我如何去愛人,以及如何被人愛……

後來,我抱著須彌琵琶,彈著靡靡之音,唱那一句:埋了情絲千丈,寫一幅丹青水墨裏,有三分戎裝,三分紅妝,隻為共你刀光如幕色劍影對成雙……

其實我終究不是小喬,我唱的也終不是那一曲:如夢歸來,玲瓏之間彈清風,一曲秋歌挽瑤瓊,我等牡丹開時與君共飲,昨日梅樹下,半杯女兒紅……

而我,卻用一輩子學會了一個道理,紅顏浮生悲白發,英雄美人愁別離。他是英雄,我卻不是他的美人,他的美人早在葦花盡頭,化作煙,漫進了他的血脈裏,我終究隻是和他一起從黑發如雲走到了兩鬢染霜的過客……

第一章下山

那年,我隻得18歲,年華美好得叫人驚歎。綰發的釵子雕琢了鳳舞九天,師傅說這是上天於我的眷顧,從他在葦花裏撿到我的時候,我身邊其實也隻得這個釵子。釵子的質地是水色十分的翡翠,透澈的綠叫人轉不開視線。我不懂這釵為何就成了眷顧,所以師傅說,世界上這許多的孤兒裏,有幾個身邊有這值錢的物件,何況從質地以及雕琢的功夫看來,分明是個委實重要的東西。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研究這個發釵,其實最終還是發現,它終究隻是個釵子而已,哪怕美麗些,貴重些,也就隻能綰我的頭發,並不能拿來充饑。

之所以我這一年無比怨念這釵子,就是因為師傅在我滿18歲那日就收拾了一個包袱一腳踹我出了山門。在那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他老人家就如同一位驚天地泣鬼神的神棍般成日裏掐指細算,終於臨我出門說了一句:“歲當深秋,犯水神之君,忌家門。”

那****才下了山,預備著尋摸個好點的酒家,喝二兩小酒,切半斤牛肉,也學學江湖兒女的豪邁,可是我翻遍了包袱也隻得三兩銀子並一串幾十個小錢。所以說師傅是個老奸巨猾的,他老人家給我裝的包袱最大的技巧就在於,包袱口上隱晦的放了三兩銀子和一串小錢,整個包袱裏也隻得這些錢,至於掂量著很是有重量就在於,那包袱底還有一塊磚頭。至此時我已經明白了,老頭子又狠狠的陰了我一把。

俗話說得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而我畢竟是小女子而不是君子,所以這個道道就可以有多樣選擇。這18年來,師傅教我最多的並非玄門道法神棍測算等,而是怎麼瞞著祖師奶奶搞些偷雞摸狗的營生,比如偷點隔壁無機宮的靈丹,盜點後方天算洞的算盤珠子如此種種。師傅說,能瞞過祖師奶奶,就能瞞過天下人。所以,有生的18歲,用前15年從獅子吼和棍棒之下磨礪著我的體膚,終於,我再也不用做師傅的黑鍋,而成功的躺在鄰居家的橫梁上啃鄰居家的雞腿了。

此時我正盤著腿在一個富貴人家的房梁上喝一壺酒,啃一條羊腿。師傅給我的破包袱早被我丟在了山腳下。我原本打算啃了這羊腿就去這家主人的房間裏借點花銷,萬沒想到,卻在我正打算行動的時候進來一位姑娘。雖然我成日裏見的漂亮姑娘實在不算少,起碼祖師奶奶身邊的幾個女孩子,以及我小師叔的那些侍女就一個個水靈得萬分討人喜歡。更別說這隔壁的無機宮。說起無機宮,那可是塵世萬眾心裏的聖地,據無意中攀登上大荒山的最高峰離天崖的人說,那宮殿在雲深處霧盡頭,終日裏飄渺著無盡仙氣,偶爾有纖塵不染的女子踏著雲霧漫行於飛簷走角的宮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