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節
“如果你有心,你就聽得到”,那一夜,綠荷呼喚著方北川這樣想著。也怪,遠在省城的方北川,妖娥子似的,確實感受到了一種聲響,那是一種來自遠方的,尤如兒時記憶裏的東西。那時的方北川已經入睡,他在夢裏快樂的奔跑,後麵跟著一個裙裾飄飛的人兒。在夢裏的方北川似睡非睡的對自己說:那或者就是七歲之前的母親了。睡覺之前,方北川還心有念念的對林泉世說:自己的信是不是該到山下的縣城了。徐清江聽了,一言不發的側身躺了下去。這些日子徐清江更漸的清瘦,人也更加的無言無語,一天到晚拿著個畫架,除了畫還是畫。從醫院出來的徐清江,再也沒到街上去賣過他的畫,他好象有個秘密的渠道,總有辦法把他要處理的畫折成糧票,然後在相同的時間裏去車站分發。而且從來沒讓方北川和林泉世跟去過。
這一夜,在省城的校園裏,沒有風雨和星星。窗外的樹木有的高到五六丈,但樹幹還不十分粗壯,樹兜到寢室的窗口,就交叉的合抱著,如一對擁抱的戀人。秋夜的露重了些,讓那些枝丫顯得有些蕭瑟,樹上的葉子很稀少。正對徐清江視線的地方,有一根長長的枝條上,孤零零的掛都會兩片有些枯萎的葉子,一前一後的相望著。前幾日,徐清江畫了兩副一模一樣的,放在他的床上。林泉世偷偷的看了,覺得那意景說不出的淒惶卻又透著一股絕世的相惜與生死相隨,心裏很是想要,於是撿綴方北川問徐清江要。方北川開始不答理林泉世,說你自己不曉得要嗦。後來麿不過林泉世的一再請求,就對徐清江說,你那畫可能送我一副不。徐清江聽了,不由自主的笑了。他那不急不緩的,自然而然的圈起來,遞給了方北川。站在邊上的林泉世看徐清江給方北川畫時的愉悅 ,心裏沒來由的動了動,覺得這畫是好象是徐清江專門為方北川畫的。所以,當方北川在徐清江不在的時候,把畫送給林泉世時,林泉世第一次有了推卻,仿佛有種奪人之美似的,猶豫了起來。逗得方北川說:要也是你,不要也是你,你怎麼這麼麻煩。說得林泉世莫耐何,隻好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但心裏卻很不踏實。於是跟方北川封口說:別對徐清江講。方北川不高興的說:我有這麼傻嗎?可這件事徐清江終究是知道了,之後就沉黙了起來。那還是林泉世在見娥時,一得意就對葉娥說起這副畫,還說是徐清江送的。石葉娥聽林泉世把畫說得那麼玄,於是說與了麥玉,麥玉又說與了徐清江,麥玉本意是想告訴徐清江他的畫大家都看著好呢。徐清江當時聽了沒有表示什麼,但心裏著實的計較了這件事,再跟方北川麵對麵的時候,就有了一份看不出的生份。方北川說不出徐清江哪裏變了,但他能感覺到徐清江對他有了距離,連林泉世都查覺到了這種變化。方北川無法去尋問這種用難以用言語表達得出的距離。也就不好問起。於是,各自黙黙的處著。隻是因為徐清江的沉黙弄得林泉世更加的不自在,他心裏揣著一份愧疚,對方北川的。這樣原本還算和諧的三人,也不知哪一天開始有了一份說不出來的不自在。
那些日子,方北川仍然為徐清江打水,但徐清江再不讓方北川給他洗衣服,總是換下來就拿去洗了,無論多夜都這樣,方北川也沒多想,也不主動去幫忙,隨了徐清江的性子。閑暇的時候,就偶爾的想一想,以為徐清江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麼事,大家不知道,私下裏也問過麥玉,麥玉說她也不知道,隻是感覺 徐清江越來越落落寡歡了。胡雅萌自從那次與徐清江他們相識後,非常的熱情,時不時的,給徐清江他們帶些小點心什麼的。在校園裏散步時,也是有意無意的,總會碰到,於是一起走走,說說笑笑的,很快就與方北川和林泉世更熟絡了。隻是徐清江見著胡雅萌,仍然不溫不火的,淡淡的對她點點頭而已。麥玉也不明白徐清江有什麼的心事,但看他悶悶不樂的,很是心痛,於是又相約著大家周六去爬山。
早上出去的時候,徐清江走在頭裏,方北川隨後。林泉世看到,方北川追上徐清江,堅持的從他手裏搶過畫架,連徐清江肩上的包都一並拿過來自己背著,也不管徐清江的反對,大踏步的朝前走著。徐清江站在原地愣了愣,左右的看了看四周,當他看向林泉世的時候,林泉世感到了徐清江眼裏的溫和,那是一種令人柔軟的眼神,林泉世趕緊回徐清江一個笑容,這些日子壓抑的情緒終於在今早化解。林泉世在心裏長長的舒了口氣,他終於覺得徐清江又回到了從前的模樣。眼裏再也沒有冷冷的距離。
麥玉開始喜歡胡雅萌,因為這些日子胡雅萌和她走得很近,有事沒事的,總要碰上,碰上了還熱情的拉著她的手,話語半天。起初,麥玉無可不可的,相較對胡雅萌邊上的香兒更有好感。可香兒不怎麼說話,總是那樣靜靜的笑著。而胡雅萌的殷勤,最終讓麥玉視她為知己,帶承著石葉娥都對胡雅萌也很熱情。在她倆的眼裏,胡雅萌不單大氣有風度,還很會說話也很體諒人。可謝影珊不這麼認為,她總覺得胡雅萌的笑容裏,有種虛虛的東西,隻是一般人看不出來而已。所以,謝影珊對胡雅萌總是漠漠的,胡雅萌也知道她在謝影珊麵前不好裝,因此也不想與謝影珊太靠近。於是,這兩個女人見著時,倒是各有分寸,彼此都客客氣氣的,但心裏卻揣著一份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