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病危時(1 / 2)

鄱陽湖南岸守將為撫州軍撫使範衝,此人是當年南宋大軍中郎將,一直追隨著張世傑。崖山海戰之後,張世傑身死,他一直潛伏在兩廣之地。後來趙炅重新豎起大宋旗號,他就來投奔,因為軍事才能出眾,便給安排到這撫州鎮守北方邊境。

自崖山海戰之後,宋朝軍民都十分害怕打仗。當年崖山海戰之時南宋號稱二十萬大軍,最後居然給僅僅兩萬人的蒙古韃子打敗,這在南宋軍民心中留下了陰影。

聽說大順十萬大軍已經來到江西,一時間人心惶惶。軍隊中也是躁動不安,留言四起。

範衝現在已經年老,沒有當年銳氣,見到軍心不穩,斬殺幾個造謠之人,強行穩定軍心。但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城中百姓的談話不時傳入他耳朵,讓他苦惱不已,“大人,這江西看來已經是不可守,咱們為什麼還要死守在這裏,不如逃吧。”

副將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都說四十不惑,他對這人生算是看得通透,什麼都不重要,自己小命最重要。

範衝雙手背負,仰頭望天,有些佝僂的背影看起來讓人心中泛起淒涼之感。當年沒有隨將軍一起共赴黃泉,沒想到多活這些年依舊是白活了,滿以為這個趙炅能帶給大宋希望,到頭來依然是這種結局。

“老夫怎麼能逃?身為撫州軍撫使,臨陣而逃,不但對不起朝廷,更對不起這一方百姓的養育之恩。”

“這次戰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皇命不可違,天命不可違啊。老夫已年逾花甲,這許多年本就白活了,這次能為咱們大宋丟了這條老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話語聲雖然有些低沉,但是其中決心堅不可動,副將聞言有些慚愧,低頭站在他身後,不再言語。

已是深冬,北風呼呼刮著,院子周圍光禿禿的樹丫上不時飛過烏鴉,呱呱叫著,讓人心生煩躁。

範衝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腳,帶著副官去巡營。

由於天氣原因,士兵們都縮在火堆旁,烤火喝酒,這天氣也隻願意做這兩件事情了。對於大順軍已到達九江府這件事,士兵們都不願多說,徒惹煩憂。

見到軍撫使大人來巡營,士兵們也沒有掙表現般站起來抖擻精神。雙手攏在袖子裏,縮著個腦袋,相熟的便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不相熟的直接將臉撇過一邊,隻當沒有這麼個人。

軍營裏絲毫沒有軍人的陽剛之氣,懶散頹唐。一路行來都寂寥安靜,有些地方三四個人聚在一起低聲談論著婆娘娃兒,說到高興處,不時有猥瑣的笑聲傳來。

當年那種隨時*練的景象在現在大宋的軍營中再也看不見,看到現在這般景象,範衝老邁的身影越發佝僂。副官本來還想發火,對著幾個過來迎接的將官瞪了瞪眼,範衝卻攔住了他。

大廈將傾,誰能挽回?將士這種心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何必還要去為難他們?

陰霾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不知何時刮臉生疼的寒風停了下來,天上飄起鵝毛大雪,不多時天地間就銀白一片,站在營帳外聊天的士兵都縮進了營房。

緊了緊衣襟,範衝帶著副官走出了軍營,看著天上飄著的雪花,他的心沉了下來。士兵差不多都是南方子弟,不習慣冰雪天氣,這場大戰還未展開,這四處都透露出必敗的氣息。

回到府中,丫鬟上前來替他將周身雪花掃去。

“夫人呢?”

“回老爺,在後院呢。”

範府是以前一個富商的宅院,前後十進,重樓蜿蜒,勾心鬥角,方圓數裏。範衝雖然不喜歡排場奢華,但對於別人送上來的禮物卻從不拒絕。當初那富商將這棟宅院送給他時,他還幾次拒絕,在富商的一再堅持下,他也就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