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最外層的扣子, 拉鏈被一格格扯開, 襯托得時間格外漫長。
在常年處於夏季的地球, 明明已經熱得挽袖子, 卻還穿著不合時宜的風衣, 本來就很奇怪。
“——雖然你隱瞞身份的行為必定會受到追究, 但起碼的人權還能得到保障。女性通常無需接受人蜂核實, 今天情況特殊，我們在旁邊的休息室設立了檢查區。”
冷冰冰語調的主人不過是個準尉，尾音彌漫的威嚴卻在城主之上。
鍾離詩背著電網槍從另一側走近：“你不用在大庭廣眾下脫掉衣服。”
林半芙無所謂地聳肩, 居然還能露出失望的神色。
心裏，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鍾離詩和哥哥長得並不像，細長凜冽的鳳眼, 眉宇間更沉穩, 完全沒有她與林墨初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相似感。
林半芙自來熟地上前勾住她的脖子：“長官，要是休息室裏沒人夾道歡迎, 我可沒興趣脫衣服啊。”
“放心, 沒人會歡迎你這種身份不明的家夥。”鍾離詩拿掉她的手臂, 不適應地摩挲被碰到的地方, “我會親自檢查你, 別想耍花樣。”
林半芙吹出一聲口哨, 雙手插在口袋裏，懶懶散散地被押送到休息室。
姿態一貫放鬆，很少有認真站直的時候, 腳步卻輕捷謹慎。
大廳東側, 休息室裏。
基地的女性優先乘坐地下鐵前往其他城市，數量本來就不多，但是核實身份耗時比男性更長，現在也隻是剛剛將全員檢查完畢。
——而且，毫無異狀。
嚴格說來，所有幸存者裏隻有林半芙的身份還是未知數。
“請你走快一些。”鍾離詩從後麵推了一把，將她推進屋裏。
林半芙戀戀不舍地抓著門框：“別那麼粗暴，我還是第一次被姑娘這麼心急的往小黑屋裏拽，從前都是……”
鍾離詩：“從前都是什麼？”
林半芙：“從前都是被教官這麼往禁閉室裏拽，對方手上往往還拿著武器……對，就跟你現在一樣。”
鍾離詩冷哼一聲，反手碰上門。
軍方的女性戰士數量更少，不到十平米的休息室因為沒有窗戶，關門後狹窄壓抑的氣氛從每個角落冒出來。
瑩白的日光燈照射下，牆壁投射.出淡淡的影子。
林半芙拉下拉鏈，卻沒有脫掉外套，反而很耐心的等鍾離詩主動檢查。
揭開鎮定的外表，內層已經被薄汗浸透。
短刀始終別在腰後，鍾離詩曾經見她用過武器，但畢竟缺乏經驗，進門後沒想到先繳械……所以，她有把握在0.8秒內讓寒鋒出鞘，劃過鍾離詩的脖子。
到那時，冰山美人準尉隻能發出喝水一般的咕嚕聲，而門外的人什麼都聽不見。
然後呢，她該怎麼逃出去？
三秒鍾過去。
鍾離詩已經等得不耐煩，直接扯下她的外套！
“唰啦——”
防水布料發出細細的摩擦聲。
時間和呼吸在同一時刻凝結，鍾離詩一雙鳳眼越睜越大……
林半芙穿在裏麵的襯衣後背掏空了一大塊，四隻蜂翼暴露在空氣中，流光溢彩，折射絢麗的光澤。
微微扭頭，目光平靜的注視鍾離詩，隻是注視，沒有威脅。
“……”
“……沒有異常。”
幹澀的咬字劃過唇間，鍾離詩咳嗽一下，大聲重複：“沒有異常！”
林半芙怔了片刻，緩緩露出笑容。
鍾離詩擰開門把手，側身從門縫裏擠出去，聲音傳進屋內：“已經檢查過了，她就是個普通人而已。呂先生，你之前彙報說發現她非常可疑所以讓軍方徹查，除了阻止你讓我們送死之外，到底哪裏可疑？”
呂明知反駁：“不可能！這麼熱的天氣，她為什麼連件外套都不肯脫掉？讓我派人去檢查！”
鍾離詩不屑地揚起下頜：“檢查什麼？你以為如果裏麵的是人蜂，我還能活著出來嗎？還是以為發現了人蜂，你的保鏢能趕在軍方之前保護你的安全？”
“別忘了你在和誰說話，目無尊長！”呂明知找不到理由進去，出氣的方式都那麼老套。
“和平時期當然是你做主。”鍾離詩目光危險，“但現在是特殊時期，我們說了算。”
林半芙靠在門後靜靜聽，等他們吵得差不多了才裹好外套，打開門：“因為長官檢查的比較徹底，所以穿衣服花的時間比較長，我錯過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