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一下子揪痛了起來,心裏滿是自責,還有對大哥的憤怒。
舒娜將銀針從金日帝的幾處穴道上麵拔了出來,對著微光一瞧,銀針針尾有細細藍光閃過,便麵無表情的說道:“中了一種慢性毒藥,這種藥一般的銀針根本測不出來,不會致命。但會讓人貪睡,時間久了,便行如癡呆。我剛才已經用銀針度穴法,替他除去一些毒素,想來他過會就會清醒的。”
“謝謝你薇兒,要不是你,我恐怕還未能發現,兄長竟如此狠毒,為了奪得皇位,竟然給父皇下毒。隻是我真不明白,我幾年前,就秋布放棄皇位之爭,都已經避讓到秋日國去了,一心隻想當個逍遙公子,不理政事。大哥隻要認真學習政務,好好善待百姓,等父皇百年之後,他就是名正言順的金日帝,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舒娜淡淡的將銀針放回錦盒之中收好,輕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心都是不足的,你念著手足之情,或許他早已經恨你入骨,不死不休了。”
金日帝慢慢睜開眼來,以前感覺迷糊的視線,好像清楚了許多,隻是他突然眯眼,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不可能看見的人,也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看見的人。
他的小兒子任逍遙!
他閉上眼,微微歎氣,覺得自己的病大概更厲害了,居然都出現幻覺了。
遙兒怎麼可能會回來,他不會原諒他了,自己逼死了他的生母任妃,又非要他認怡妃當親娘,還要他改姓金,他怎麼可能不恨,怎麼可能還會原諒自己呢?
“父皇,你還認得兒臣嗎?父皇怎麼又睡著了,是餘毒又發作了嗎?”任逍遙見金帝睜開眼看了看他,竟然又閉上了眼,便有些緊張的看了舒娜一眼。
前一句是問皇上,後一句是問舒娜。
金帝似是不敢相信,難道不僅是幻覺,還有幻聽嗎?可是這聲音,真的好清晰,不像是幻聽的感覺。
舒娜也上前一步,給金帝搭脈,皺眉道:“並沒有餘毒發作的跡象,我剛才用銀針度穴壓製,至少也能讓那些餘毒平靜一陣子,不可能這麼快發作,我想定是你的父親太久沒有見你,以為是幻覺,你再多與他說說看看?”
舒娜手指的微涼,觸及在金帝的手腕上麵,還有她翻他的眼皮,替他診治,這些動作,都不似夢境。
金帝再度睜開眼睛,卻是流出混濁的眼淚來,顫顫巍巍,就抬起手來,任逍遙趕緊將手遞過去,給他緊握,他發出沙啞的嗓音:“逍遙,是你嗎?父皇是不是又做夢了,父皇最近老是夢見你,夢見你小的時候,和你娘一起,陪著父皇捉蝴蝶,采野菜,做窩團吃,好美,好美的畫麵。可是告訴你大哥,他又說找不著你。父皇這輩子,真的隻能在夢裏才能看見你了嗎?逍遙,別恨父皇好嗎?”
任逍遙性子隨了他的母親任雪螢,一向恬淡隨和,甚至有些認命,隻是任雪螢出身卑賤,但是金帝卻非常喜歡他,想讓任逍遙當太子。
有謀士給他出主意,如果執意想讓任逍遙當太子,那麼隻有一個辦法,就是給他找個出身高貴的母親。
最終他們選擇了怡妃,金帝將這事和任雪螢一說,任雪螢為了成全兒子,自己上了吊。
但是任逍遙卻以為是金帝逼的,他根本無心皇位,隻想做個逍遙公子,為何要讓他背負那麼多?
雖然他明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但卻不能原諒金帝,逼死了自小與他相依為命的母親。
他寧可不要天下,也不能不要母親。
“父皇,兒子不孝,現在才回來,這不是夢,這是真的,你摸摸看我的臉,是熱的,逍遙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會丟下父皇離開了。”
金帝粗糙幹瘦的手掌摩挲在任逍遙的臉上,那種特殊的觸感,讓他的精神越發振奮清醒起來,他嘴唇幹裂,但是混濁的老眼裏卻是迸射出了精光。
“真的是我兒逍遙,你真的回來了,你原諒父皇了嗎?自打你走後,父皇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每每午夜夢回,夢見你母親,我都覺得愧疚不安,沒有照顧好你們母子,是我對不起你們。”金帝說的老淚縱橫。
“父皇,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好嗎?”任逍遙沒有正麵回複,他其實並未真正原諒金帝,隻是血濃於水,現在父親生病,在榻上,快要垂死的樣子,他心中不忍。
加上大哥大金誌揚這些年,一直對他緊咬不放,他就算是兔子也該惱了急了,再被舒娜的精神一鼓勵,自然是想為自己活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