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種情況,書記能說什麼呢?餘有轍背後做了那麼多工作,市領導對他的印象又那麼好,提吧,書記隻能支持而不可能阻攔。
於是,沒過幾天,餘有轍被正式任命為旅遊局局長,原局長還差兩個月退休,被市人大常委會提前免去了職務。為防止老局長鬧情緒影響健康,市政協那邊選舉老局長為市政協常委。一個星期之內,一切全擺平了。
可能了解內情的人會認為餘有轍上來的不夠光明磊落,甚至可以說既沒有真才實學,手段又很卑劣。對這些問題餘有轍都思考過,他有自己的見解。首先說真才實學問題:作為一個領導者用得著什麼都懂什麼都會嗎?那劉備會什麼懂什麼?論軍事論計謀論文采既不如諸葛亮也不如龐統,論打仗論帶兵論拚殺也都不如關羽、張飛、趙子龍。但劉備會用人,他把手底下這些人用好了,不是照樣打勝仗嗎?其次關於手段問題:什麼叫正確?能達到目的就叫正確。不起作用的手段,再怎麼光明磊落,再怎麼冠冕堂皇,有什麼用呢?如果說他是實用主義,他也承認。但反過來說,實用主義有什麼不好?實用主義是美國的立國之本,美國現在不是世界第一嗎?它的軍事、經濟、工業、高科技誰追得上?餘有轍的兒子剛剛高中畢業,就被他送到美國讀大學去了。
沒錯,餘有轍不光是腦子裏這麼想,實際上他也是這麼做的。他當一把局長時間不長,就提拔了好幾個人。在他的力主之下,泛亞旅遊公司的總經理丁曉麗被提起來,做了旅遊局副局長,頂他原來的位子,成為旅遊局係統最年輕的副局級幹部,在整個蘄陽市也是數得著的年輕幹部;任維力提起來做了泛亞旅遊公司總經理;周幼軍則被提起來做了局機關二處的處長。曾經被餘有轍當做棋子一樣擺來擺去的幾個人都得到了他的重用。人事上的一番動作以後,餘有轍竟然博得到了上上下下不明真相的人們的一致好評。
丁曉麗做了副局長,主管過去餘有轍主管的一切工作,這就好辦了,她把過去雷金橋欠的所有的賬全都抹平了。連雷金橋從老婆手裏拿出來的那五萬塊錢也都還上了。現在周幼軍在她的直接領導下工作,在狼山工地將劉二林從工程款裏擠出的“十分之一”也拿到手了。如此一來,她就一一落實了雷金橋的所有遺囑。就連謝建華帶來的那個發高燒的同學,也照樣拿到了相應的補償。
那天晚上在巨無霸,雷金橋滔滔不絕地在講什麼呢?就是講他對狼山從規劃到實施的所有事項。仿佛雷金橋知道自己來日無多,把應該幹的工作對丁曉麗交代得一清二楚。眼下狼山景區建設速度很快,雷金橋在規劃中的設想一步步地變為現實,一個指導思想明確,主題鮮明,空間布局合理,項目設計有一定新意;道路交通、工程管線、環境衛生、景觀係統規劃非常全麵,遊線組織流程非常清晰的新景區,正逐步呈現在大家麵前。
現在,上上下下能夠看到的,似乎是餘有轍的遠見卓識,丁曉麗的穩妥細致,周幼軍的兢兢業業。為狼山貢獻了一切的雷金橋,和在狼山工程款裏挖空心思“擠”錢的劉二林,已經被人忘記,沒人提起了。
丁曉麗對雷金橋與餘有轍之間的矛盾看得清清楚楚,但現在她什麼都不說,隻是埋頭工作。嘴上從來不提雷金橋這個名字,但在心裏,時時念叨著這三個字。她感覺,沒有雷金橋就沒有她的今天,不是餘有轍,而是雷金橋將她舉薦到副局長的崗位。而且,現在雷金橋的靈魂就在自己的頭頂上徘徊,無時無刻不在監督著自己。
丁曉麗與周幼軍的矛盾,也隨著狼山開發的不斷推進而向前發展。但他們的婚姻走勢卻是反向的。沒有走向和解,而是走向了分手。她們的問題,表麵看是丁曉麗官大脾氣長,其實仔細想想的話,至少說明了兩點:一,21世紀的現代人已經不把婚姻的從一而終、善始善終、堅守到底看得那麼重,彼此理解說得上來就在一起,否則像烏眼雞似的天天吵架真不如早些分開好;二,女方如果比男方身份高,這份兒婚姻就不好維持,除非男方是個非常隨和的和事佬,說得難聽一點是習慣於吃軟飯,被老婆數落的時候、摔摔打打的時候,還能陪上笑臉。而周幼軍恰恰不是這樣的人。尤其他在雷金橋的長期影響下,已經變得外圓內方,骨子裏很硬。這就不行了。對有本事的老婆是裏子麵子都不能計較的。
丁曉麗和周幼軍悄悄地在街道辦事處辦了離婚手續。然後,他們在一家包子鋪吃了散夥飯。在飯桌上,周幼軍淚眼婆娑,聲音顫抖著說:“你現在的性格變得這麼強硬,是不是因為愛上雷金橋的緣故?因此被他同化了?”
丁曉麗也沒掖著藏著,直言不諱地說:“是,我是愛上雷金橋了。他身上的那種腳踏實地鍥而不舍沒完沒了千方百計幹事業的精神,真的感染了我,那是一個真正的男人的性格。既不像餘有轍那樣工於心計,陰險狠毒;又不像你智商、能力都屬於二流。我真有心攪散了他的家庭,然後嫁給他,一輩子跟著他生活、做事。問題是這些事情我隻是想想而已,我連半個字也不曾對雷金橋吐露過,因為,我感覺那會褻瀆了他那份純淨的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