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便留心到他們手裏的大提包。這時,在堂屋編筐的楊三槐推開門走了出來,問:“誰呀,幹什麼的?”胖女人便說:“收古董的。”
這時劉萬成又用南腔北調的口音問:“能不能讓我們進屋看看?你們北方農村家裏總是藏著老輩子的好東西,可是你們自己又不懂。你們聽說過‘南蠻子憋寶’的故事嗎?”
胖女人接過話來,說:“怎麼沒聽說過,你當我們北方人都是老趕呀?現在我們也天天看電視,中央台的‘鑒寶’節目我們每期都看。”
劉萬成道:“這樣最好。怕就怕你們北方農村太閉塞,對好東西也認不出來。在我們南方人眼裏,你們用了幾輩子的騷臭的尿壺就有可能是寶貝;你們用了幾輩子的大躺櫃上的銅活就有可能是寶貝……”
此時,周幼軍就用南方的家鄉話說了一句:“我們剛剛收了一個日本時期的玻璃瓶子。”說完就把手裏的提包的拉鎖拉開,讓楊三槐看。楊三槐果然看到提包裏有些工藝品和破舊的玻璃瓶子,便說:“你們跟我到屋裏看看。”
周幼軍心中暗喜,這不是良好開端嗎?楊三槐把兩個人引進堂屋,然後就指著八仙桌子上的瓷瓶,問:“你們不是會‘南蠻子憋寶’嗎?就看看這一對瓷瓶值多少錢吧。”
就在楊三槐說著話的時候,劉萬成已經看到了八仙桌子下麵橫躺著的碩大的石碑,雖然蒙著條絨布,但那就是那塊石碑。首先從體積上看就沒錯。周幼軍可能對桌子下麵的東西沒留心,因為他始終沒見過那塊石碑,所以,心中沒有關於石碑的概念,也就不敏感。劉萬成就恰恰相反。但劉萬成明白,不能操之過急,不能冒然指認那塊石碑,要循序漸進。
周幼軍隨著楊三槐的指點在看瓷瓶,但他對古董還真是棒槌,見了這類東西如同豺狗咬刺蝟,不知從何下嘴。那劉萬成其實也不是內行,但劉萬成臉皮厚,不是內行硬是裝內行。他也是經常看“鑒寶”節目的,知道看瓷瓶免不了要看瓶底的落款。於是,他就把瓷瓶拿了起來,看看瓶底,見上麵沒有落款,就說:“這是民國時期民窯的東西,不值錢。”然後就伸出手指“噠噠”地敲擊了兩下八仙桌子的桌麵。因為看顏色,這張桌子黑紅黑紅的,桌麵上還有花斑,好像是黃花梨。便問了一句:“老哥這張桌子賣不賣?”
楊三槐一看果然來了行家,便誇口道:“這是我家祖傳的東西,已經傳了十輩兒了,不賣。但我倒願意聽你給個什麼價兒。”
劉萬成暗想,這不是要短兒嗎,我哪知道什麼價?便順嘴胡說到:“一百萬。”
楊三槐非常高興,說:“你們真有眼力,哪天你們就來車把它拉走吧,我同意給你們了。”
劉萬成此時便嘿嘿一笑,說:“我們光買你一張桌子還不行,還想把桌子下麵的石碑買走。”
楊三槐一聽這話便是一個愣怔,怎麼,蒙著條絨布他們竟然知道是石碑?真的是南蠻子會“憋寶”哈,便非常興奮地一把揭開條絨布說:“你們見過這麼好的石碑嗎?這塊石碑也傳了十輩兒了,是老祖宗一起留給我們的。”
劉萬成一看,那黑黢黢的碑身和圖文,確定無疑就是狼山那塊石碑。暗想,老哥你就順嘴胡編吧,看我怎麼把石碑弄走的,我一分錢都不用花!
劉萬成把周幼軍拉過來,指著這塊石碑說:“這塊石碑是明代初年的東西,距今已經600年了,按照蘄陽市拍賣行的行情,底價應該在二百萬左右。”
周幼軍完全意會了劉萬成的意思,俯下身子細看,見上麵果然鐫刻著一位身材壯碩的古代持刀武士,武士的身邊左右各有豎著的陽文:“成祖揮刀斬惡狼,景隆靖難敗如水”。沒錯,與雷金橋描述過的石碑一模一樣。
此時楊三槐說:“咱可說定了,一張桌子加一塊石碑,總共三百萬。多一分我不要,少一分我不賣。”
劉萬成心說你可真貪,你知道三百萬是什麼概念?在嘴上仍說:“就這樣。老哥,今天我們沒開車來,也沒帶那麼多錢。咱先簽一個合同,簽字畫押,你把東西好好保存著,過幾天我們開著車帶著錢來。行不行?”
楊三槐連連點頭,感覺這話說得靠譜,便從裏屋拿出一個小孩子使用的作業本,說:“我不會寫合同,你們寫吧,該簽字我就簽字,該摁手印我就摁手印。”
周幼軍也不客氣,接過作業本,掏出簽字筆,就唰唰唰起草了合同,也不讓楊三槐把關,估計他也沒這個水平把關。一式兩份抄好,就請楊三槐簽名。楊三槐便歪歪扭扭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事情比他們預想得還要順利。走出楊三槐家的小院,周幼軍非常興奮地狠狠拍了劉萬成肩膀一掌說:“本來應該罰你的,但你後期表現不錯,回去我向雷金橋給你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