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死去了。
被撞響的巨鍾發出的巨大哀鳴將清晨的天空浸沒成蒼白的顏色。
廣場上還殘餘著篝火的痕跡,聚集在黑衣神父身旁的村民靜靜聆聽著悼詞。
有人放飛了鴿子。
一躍而起的無數灰色羽毛似乎想要布滿太過寬廣的天空,卻顯得那樣寂寥和無力。
李告訴藍,有人死去了。
以基督旗下的天主教為信仰的村落,有著嚴格的夜間時限。
淩晨兩點無論任何原因都必須歸寢,包括守夜人在內。
在淩晨正點結束的篝火晚會,幾乎沒有人會超過時限。
但是藍看到了。
有人死去了。
淩晨一點,盧卡先行告別後,她和艾娜結伴回村。
穿著紅色長裙在之前的舞會上大出風頭的少女正笑著和她的舞伴交談。
但明明是兩點的時限。
少女的動作漸漸停滯了,在舞伴來得及反應之前,變成灰白瞳孔的少女咬穿了他的喉嚨。
鮮血如注。
明明還有一個小時...
那個英姿颯爽,極具領導力,被藍所憧憬著,向往著的艾娜跌倒在身後。
眼淚從她的眼角決堤般的滑落。
驚恐布滿她嘴角僵硬的微笑。
不止是因為麵前紅色長裙的少女,活生生變成了喪屍。
生命力也在從她的瞳孔迅速流失。
原因不明。
紅裙少女和艾娜發出一模一樣的吼聲。
那是藍曾經最為熟悉,如同撕裂嗓音般從名為喉的器官發出的恐怖叫喊。
思維已經無法跟隨身體的動作判定。
熟練的凝出尖銳的冰矛,大腦卻依舊缺氧般空白。
兩隻喪屍從前後一起向自己撲來。
在身體被撕裂之前雙臂依照無數戰鬥累計的肢體記憶行動了起來。
冰矛對準前後喪屍的額頭,雙臂發力準備向突刺。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刺擊的動作在貼上喪屍額頭的瞬間被強行終止。
藍修長的雙腿踏上兩隻喪屍的身體向前踢出,附帶的衝擊將自己和喪屍的距離重新拉開。
上一秒還是人類的艾娜。
上一秒還開心的笑著的艾娜。
上一秒還原因不明不斷落淚的艾娜。
明明還有一個小時...
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漂亮的冰晶如雪般飄落到二人的軀體,然後迅速綻放出巨大的冰花。
如同冰雕般凍住兩人。
呼吸變得急促。
不是因為釋放能力所消耗的能量。
而是因為莫名的巨大悲傷。
藍將艾娜送回後解除了冰封。
然後解開了紅裙少女的冰封狀態後藍走出了村外。
不像渾濁著塵埃和霓虹燈光的城市天空。
毫無汙染的純淨夜空閃爍著大大小小的星宿。
之前的半個月還能看見五色極光,盧卡說藍要是在這裏待一年的話就和她和艾娜一起去看。
但為什麼這樣的回憶...卻背負著巨大的悲傷沉重的壓在肩上呢。
在思維反應過來之後,原因大概已經清楚,剩下所需要的隻有證實這樣的猜想。
藍是冰海女神的後裔。
除了冰的部分,還有水的終點與起點的海洋部分。
曾經有一群科學家對水展開過聲勢浩大的研究,還寫過一本被譯成多種語言叫做《水知道答案》的書。
大概內容是講水的結晶會根據語言與環境產生變化,還有許多漂亮或殘缺的作為實驗結果的冰晶圖片。
但是對於冰海女神的後裔來說,水真的知道答案。
站著河邊的藍,輕輕呼了口氣。
被星光浸沒的河流,如同銀河般耀眼。
河麵微微有冰晶凝結。
指尖觸及冰晶的瞬間,被塵封的大門就輕易的打開了。
雖然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想,但心中卻依舊想要否認的心情死掉了。
整一個村落沒受到感染,並不是因為運氣好到極致大家都擁有特殊免疫體的基因。
而是因為被作為飲用的河水所賦予的恩賜。
但這樣的恩賜並不完美。
雖然最初能對抗喪屍病毒,但在對抗過程中卻被漸漸弱化和吞噬。
也就是說,即使能維持正常人類的思維,也會在某一時間段失去意誌成為行屍的一員。
從最初的一小時,到兩小時,然後四小時。
附帶著暫時性免疫功能的河水的恩賜弱化速度越來越快。
現在的夜間時限是兩點,眾人起床的時間是八點左右。
中途的六個小時,整個村莊的人大概都以喪屍的形態活著。
晝生夜死。
最為符合的描述。
無言返回後的藍,輕輕推了推和李隔著的房門。
隔間被鎖死,如果不從內部開啟自己無法到達李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