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問題的是繆特他自己!】
強烈的碎裂感從腦海中傳來, 仿佛連帶著眼前的景色也一片片地碎開, 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如殘磚斷瓦一般簌簌從虛空中墜落。
雙膝不由自主地軟下來, 跪落在地。繆特跪在地上, 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張著嘴卻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像是喉嚨被什麼掐住一般。周身的世界在頃刻間粉碎,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他在本能之中抱住頭, 手指用力扣緊。
並非是感到無法忍受的疼痛,隻是一種驟然的失重感,仿佛從高空向著無底深淵掉落, 那種無休止地墜落下去的感覺無比的可怕, 還有那種跟隨而來的強烈的自我否定——
恐懼到令人難以承受的地步——
突然間,一切斷了片。就像是想要自我保護一般, 所有的感官都被驟然切斷,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中。跪在地麵的少年身體向前倒下, 向上揚起的漆黑發絲掠過他已經閉上的眼。
但是, 在他就要向前跌落在地麵之前, 一雙手猛地伸過來, 一把將他接住,他的身體跌入那雙手臂之中。
單膝半跪在地麵的特洛爾摟著倒在自己懷中的繆特,唇用力抿緊。他站起身來, 雙手一撈, 將繆特橫抱起來。他低頭看下去,臉色蒼白的少年軟軟地靠在他胸口,就連那粉色的唇此刻也沒了血色,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記憶混亂了。
特洛爾皺著眉想。
他禁止洛賓他們在繆特麵前露出異常神色,就是擔心這一點。
繆特跟他說,他的記憶時好時壞,經常會再次失憶,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已經完全複原了,根本不存在時好時壞的狀況。
特洛爾記得,那一天半夜,他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記起了一切。然後他就起身,徑直去了繆特的臨時住所。
想起他失憶的這段時間繆特做的那些事……在過去的路上,特洛爾腦中已經想了許多個好好教♂訓那個小家夥的辦法。但是一看到那安靜地睡著的少年臉上疲憊的神色時,他心軟了一下,沒叫醒人,而是抱著繆特回了房間。
不著急,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那個時候,他看著睡得很沉的繆特,笑了一下,這樣想著,就這樣摟著人,感受著懷中熟悉的溫度也重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他就醒了過來,蜷縮成一團窩在他懷中的少年還在睡,腦袋乖乖地貼在他的胸口,臉頰上還有一點壓出來的痕跡,細長睫毛偶爾動一下。那睡著時乖巧的小模樣讓他看得心軟得不行,也舍不得叫醒人,就這樣安靜地看著。
也沒過多久,繆特就動了一動,一邊睜眼一邊抬手揉著眼睛,臉上還帶著尚未清醒的迷糊神色,似乎也沒察覺到他的存在,就這麼自顧自地在床上坐起來,一邊繼續揉眼睛一邊打了個嗬欠。
他看著少年那一頭黑毛亂糟糟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好笑,跟著坐起身,伸手幫繆特梳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而他這麼一動手,繆特才終於發覺到了他的存在,抬眼看他,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
特洛爾一開始還以為,繆特之所以會露出這種表情,是因為還沒記起昨晚的事情,但是很快他就發覺到不對勁了。因為繆特看他的眼神裏,除了錯愕,還有陌生。
繆特在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目光看他。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就在特洛爾察覺不對勁的時候,繆特也開了口。
他呆呆地看著特洛爾,問:“你是誰?”
特洛爾心裏咯噔一下,他張口想要說話,可是,還沒等他發出聲音,繆特臉上突然又露出難受的神色,雙手抱住頭,一聲不吭地就昏了過去。
他下意識伸手將倒下來的少年抱住,緊張地查探了一下,發現繆特隻是在昏睡之後稍微冷靜了一點,然後直接抱著其去了他專用的醫療室。
……
自然,最後什麼都檢查不出來。繆特的身體狀況非常正常,沒有任何問題,隻是一直昏睡著不醒。就在特洛爾打算使用精神同調進入繆特的精神圖景中查看狀況的時候,繆特突然又自己醒了過來。
醒來的繆特完全不記得自己失憶的事情,而且令特洛爾感到奇怪的是,繆特居然對他說,那天早上,是特洛爾再次失去了記憶,還說出他有人格分裂的危險。
對此,特洛爾感到極為錯愕,明明那天早上是繆特問‘你是誰’,為什麼在繆特記憶中反而是他再次失去了記憶?
而且,這種事還不止發生了一次。
在那天之後,繆特又連續兩次發生了突然失去記憶的事情,而令特洛爾想不通的是,每次繆特失去記憶之後,就會對他說,他又變回了失去記憶的那個人,而且還察覺到身體裏有兩個人格的事情。
…
在極大的焦慮中,特洛爾叫來了洛賓和維亞,詢問他們在自己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繆特會有這種奇怪的舉動。
維亞在思索了許久之後,將當初繆特對他和洛賓說的那些話盡數告知了特洛爾。
“他自己曾經說過,一旦記憶錯亂,那麼人的精神體為了自我保護,就會對缺掉的那部分記憶進行自動補完。我想,他現在或許也是這樣的狀況。”
在那邊想了想的洛賓也開口說話。
“當初繆特跟我提過,因為boss你強行進行精神同調的緣故,他不得已分裂了自己和你有關的所有記憶……他現在這樣,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特洛爾沉默了稍許,然後點頭。
“……的確如此。”
他大概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