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特覺得自己受到了冷待。
雖然那位他以前的愛人現在的上司看似對他和以前沒太大的差別……好吧, 那張萬年麵癱臉也看不出什麼區別, 但是他就是感覺得到特洛爾對他的態度非常的冷漠。
而且這種冷漠和對他其他人的淡漠不一樣, 被特洛爾刻意冷淡和疏遠什麼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也算是一種特殊對待了。
備受冷落的少年在心底如此吐槽著。
當然, 從特洛爾的行為舉止中是完全看不出來的, 在旁人看來,和前幾天區別不大。但是繆特能敏感地察覺到,譬如說特洛爾不會再讓自己幫他泡茶, 除非恰好是自己離他最近,否則有事他會吩咐其他人去做,顯然是不著痕跡地刻意減少和自己的接觸。
這一天下來, 繆特別說和他說上一句話, 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對上——那位姿態越發高冷的皇帝陛下眼角餘光都吝嗇給他一點。
麻煩了。
少年揉了揉太陽穴,有點小苦惱。
想也知道, 特洛爾這種態度是因為昨天的那件事。
想到這裏, 他又忍不住想笑, 但是他知道, 如果他現在笑出來了, 少將肯定能猜到自己在笑什麼, 這樣一來……繆特覺得對著現在這個失憶的少將,笑出來的自己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唔,還是忍忍吧, 這種時候就不要作死了。
所以在這一整天裏, 繆特都保持著乖巧.jpg的模樣,一直堅持到了傍晚。
傍晚了,其他人都陸陸續續退下了,而作為貼身勤務兵的繆特在特洛爾尚未發話的時候是不能擅自離開的。所以等他發現的時候,房間裏隻剩下他和特洛爾。
年輕帝王坐在單人沙發上,一手支在扶手上撐頰,修長雙腿交疊,一手端著一杯還冒著一點熱氣的茶水。絲絨般細膩的黑發微微傾斜著從那狹長眼角散落,細長睫毛半垂著,在雪白肌膚上落下玫瑰色的陰影。他雖然端著茶,卻沒有喝,隻是那麼端著,一手撐頰微垂著眼,像是在沉思著什麼,薄唇微抿,唇上泛著一點冷色的珠光。
他安靜地坐在那裏,柔和燈光落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像是發著光,僅僅隻是一個隨意的動作,就像是一副精致得讓人能看得目不轉睛的壁畫。
誰說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就膩了?
誰說再好看的東西,看多了就煩了?
繆特表示以後誰再對他說這句話他就抽誰。
他從早到晚天天對著這張盛世美顏根本一點都沒能免疫,還不是時不時地就被美色迷惑,傻乎乎地就落入陷阱,連皮帶肉被啃得一幹二淨……咳,這個比喻好像哪裏不對。
因為氣氛太|安靜太壓抑,站在一旁一動不能動的少年就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想到不對的地方,趕緊心裏幹咳一聲,將放飛的思緒收回來。
看著特洛爾隻是沉默,也不開口,端著茶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繆特站了好久也是站得腿疼了。他想既然少將覺得那件事太尷尬了想要減少和自己的接觸也好,省得他還要小心翼翼凹‘癡情未亡人’人設,早點被少將調離依修塔爾,等少將記憶恢複了再回來,那時候就可以放肆嘲笑少將當初那副狼狽逃離的模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在作死從未被超越的少年無比期待著那一幕出現時少將的表情。
一定能讓他笑很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他的腿很酸很累。
所以,繆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陛下。”
“…”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退下了?”
“…”
沒有回答,繆特覺得沒有回答就是默認,於是他邁開發酸的腿,轉身就想走。
“等等。”
冷冷的一聲,少年勤務兵剛邁出一步的腳不得不又縮了回來,轉回身,重新麵對他的皇帝陛下。
但是特洛爾喊住了他,卻又繼續沉默著,繆特有點搞不清他想做什麼,隻能乖乖地站在特洛爾麵前,雙手背在身後,站得筆直。
這一安靜,又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特洛爾仍舊是微垂著眼的姿勢,手上端著的茶水早就涼了,仍舊沒喝一口,隻是那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中一下一下地在茶杯邊緣劃動著,繆特都忍不住在心裏吐槽說你一直這麼端著手不累嗎?
就這樣經過了長時間的寂靜之後,腿越來越酸疼的繆特終於還是扛不住,先開了口。
“陛下。”雙手背在身後站著的少年輕聲說,“您不用想太多,這很正常。”
繆特的聲音壓得很低,很輕,就算房間裏此刻隻有他們兩人,在說到這種事的時候他也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隻要稍微摩擦就會……嗯……這是正常男人都會有的反應,咳,所以……您別太在意了。”他一邊幹咳兩下一邊繼續小聲說,“那啥……就跟男人早上起來就會……咳,一樣,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