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突然死了,周遊列和眾同學隻好各自歸家。
周遊列回到家有一個月有餘,這些天來,他隻是吃飽了睡,睡醒了吃,或者出去漫步,這時他也是心不在焉的,往往信步而行,走到累了、餓了才回家。他的父親明白他有心事,問了,他也不說。終於有一天,他的父親覺得他不能再這麼閑下去,就讓他去田裏幹點活。周遊列於是在早上吃了飯(他吃得很少,心情鬱悶的人,食量也小),步行去了田裏。
田裏的草需要除,他父親有事去了城鎮,隻有他一個人蹲在快要淹沒他的田裏除草,田裏彌漫著特有的草木清香,很好聞,手上也被雜草的汁液沾滿,綠綠的。周遊列忽然覺得拔草也是一種享受,越幹越起勁,漸漸遺忘了內心的傷痛。幹了一個多小時,太陽漸漸毒辣起來,整個天空都是刺目耀眼的陽光,周遊列蹲的時間太久,腰酸背痛的。正當他站起來舒展筋骨時,有個人從他身邊過去,他注意到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他離家有六年多了,雖然偶然逢年過節會回家過兩天,但家鄉的人還有好多他不認識。沒想到,這個人先是一臉吃驚的看著他,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口中連連道,“周遊列!周遊列!”周遊列明白這個人是認出了他,但他腦海裏沒有這個人的印象,這個人膀大腰圓,衣著華貴,似乎不是這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生養的。
“不認識我了?!咱小時候一起玩過的。哎呀,你看你貴人多忘事!我,王狗蛋!”
“哦!”周遊列算是想起來了,“我記得,以前你.....沒這麼壯的,臉也......沒那麼圓。這些年來,變化不少!”
“那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記得小的時候,我又瘦又小,你們可是老欺負我啊。”
周遊列尷尬的笑笑。
“前兩天,我遇見伯父,聽說你回家了。一直想去拜訪一下的,但老忙了,沒時間過去。我以為你早又走了呢。怎麼這次來家呆這麼久啊?”
周遊列的眼神四處飄蕩,過了半響才道,“出了一點小問題。”
見周遊列不直說,王狗蛋也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問題,“那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周遊列的眼神又開始飄蕩,“沒想好。”
“你變了啊!周遊列,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王狗蛋對周遊列說。
周遊列歎了口氣,旋即又笑道,“你不也變了?以前的你,畏畏縮縮的,哪像現在這麼自信?”
王狗蛋哈哈笑道,“咱們兩倒轉了啊!”
這話有些刺痛周遊列,他開始沉默起來。
太陽地裏實在太熱了。他們找了一片樹蔭坐下來。
王狗蛋說,“六年前,你師父來村裏收徒弟,好幾百個小孩都去了,我也去了,但隻有你通過了測試。當時,我們都覺得你這個人,牛逼死了,將來肯定了不起。你這六年來,到底學了什麼?”
周遊列一臉的沮喪,完全是一副失敗者的模樣。王狗蛋意氣風發,一看就活的不錯。周遊列來家這一個月,完全是一副破落的樣子,他跟身邊的親人也多少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知曉情況的人都對周遊列抱有同情。
此刻,周遊列出神望了望天空,過了半響,才道,“什麼都沒學到啊!——或者說,學到的東西一點用沒有。”聽了這飽含失意的話,王狗蛋表麵一副緊鎖眉頭、關心周遊列的樣子,內心卻在沾沾自喜。小的時候,他又瘦又小,被人瞧不起,也沒人願意和他玩,而周遊列是孩子王,他身邊總是呼嘯著眾多小孩,他努力想擠進他們的圈子,總是因膽小、懦弱、貧窮等原因被擠出來。後來,村子裏來了個奇人,要收徒弟,最初村人都不信,在奇人展示了兩手功夫之後,紛紛把孩子介紹給奇人,但奇人隻收了周遊列一人,就走了。王狗蛋對此事憤憤不平,因為他內心一直隱藏著一個秘密。當年,這個奇人來的時候,王狗蛋恰巧在村口碰見了他,可以說,王狗蛋是整個村子裏第一個接觸奇人的人。這不是緣分嗎?他給奇人引路,奇人對他也是讚賞有加,當奇人說,他要收徒時,王狗蛋覺得自己會是奇人的徒弟,沒想到的是,奇人見到周遊列之後,兩眼放光,收了周遊列做徒弟,完全忘了他,走的時候也沒和他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