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的簡單的東西,準備搬回自己家去。或許是冥冥中注定的,她才發現自己搬來和江樹白一起住並沒有帶什麼東西,一切從簡,仿佛是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在這裏住不長久似的。
林姍姍出了門,司機連忙給她撐開傘然後問她:“小姐,回家嗎?”
“去東海醫院”林姍姍看看時間,和彼得羅約了下午茶。
東海醫院附近的米蘿咖啡館,羅意淳坐在靠窗的位置,這是整個咖啡廳最好的位置,處在二樓,落地窗外就是東海醫院的大門,那裏每天都在上演著悲歡離合。
同事們常常說醫生是見慣生死的人,麵對生老病死都麻木了,那些生離死別習慣就好了。可是他永遠都無法習慣,也不想去習慣,一個常常與死神打交道的人如果麻木了,就失去救死扶傷的資格了。
外麵陰沉沉的,這一場春雨越下越大,挾裹著絲絲寒氣讓人想起巴黎的冬天,想起異國他鄉的街頭那些冷漠的眼神,想起那個在春天來臨之前孤獨死去的女孩。八年前她和許多人一起擠在暗無天日的集裝箱裏,和一箱箱臭烘烘的鹹魚一起被偷運到法國,原以為歐洲遍地是黃金隻要肯努力就有收獲,結果卻天天被查非法移民的警察追的到處躲藏,最後隻能窩在一個黑工廠裏每天工作十八個小時,最後卻連薪水都拿不到,隻拿到一袋硬邦邦的法國麵包。
山窮水盡,她最終半夜站在了路燈旁,塗著厚厚的粉底粘著誇張的睫毛用蹩腳的法語怯生生的問路過的男人“先生,要不要來玩一玩?”
最後她得了那種讓人不齒的病,蜷縮在角落裏淒涼的向他伸出手用中文問“先生,你是中國人嗎?”
“我是”他停下腳步並蹲了下來跟她保持同樣的高度,看著狼狽不堪好像一隻流浪狗的她“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我送你去醫院。”
她搖搖頭,聲音低如蚊蚋“我......我沒有......我......”
她是非法移民,在這座城市掙紮了七年做著這座城市最髒最累最低賤的工作卻得不到這座城市的認可,連醫院都去不起。
她顫抖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遞給他“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些錢寄到我老家?我爸爸得了尿毒症,每個月透析要花很多錢,你能不能幫我?”
她是非法移民,連銀行都進不去。
“好。”他接過那個還帶著體溫的信封鼻子都酸了。
“登登登”高跟鞋的聲音打破了他的回憶,他抬起頭看見林姍姍站在麵前,妝容精致,身上一滴水都沒有沾到。
“彼得,最近工作怎麼樣?在國內呆的還習慣嗎?”林姍姍問。
羅意淳打量著她“要結婚的人果然不一樣了,翅膀硬了,表叔也不叫了,總是彼得彼得的叫。”
“表叔。”林姍姍撒嬌的坐了下來“你不是最怕人家叫你叔叔了嘛,把你叫老了。”
“老一點也沒什麼不好,比較容易讓小年輕們有敬畏之心”羅意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