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2月11日,一大群燕子停棲在“鸚鵡螺”號,又為“鸚鵡螺”號的配膳室增添了一道鮮美的野味。這是一群埃及所特有的尼羅河海燕,黑喙、紅爪、灰頭、圓點斑,眼睛四周長有白點,背、翅和尾巴呈淺灰色,腹部和脖子為白色。我們還捉到了十來隻尼羅河野鴨,這是一種美味野禽,白色的頸部和頭頂上帶有黑色的斑點。

“鸚鵡螺”號以中等航速航行著,可以說,“鸚鵡螺”號是在慢悠悠地航行。我注意到,我們越向蘇伊士運河靠近,紅海海水的鹽分就越少。

下午5點左右,我們在北麵望見了穆罕默德角,穆罕默德角位於蘇伊士灣和亞克巴灣之間的阿拉伯半島中部岩石地帶的盡頭。

“鸚鵡螺”號駛入通向蘇伊士灣的尤巴爾海峽。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座高山,在兩灣之間俯視著拉斯·穆罕默德角。這就是奧萊伯山,即西奈山,摩西當年就在這座山頂上當麵見到了上帝,神靈的光環因此不斷地籠罩在奧萊伯山的山頂上。

“鸚鵡螺”號時而在海麵上航行,時而潛入水中行駛,晚6點從外海駛經位於海灣底端的多爾灣。海灣裏的海水就像是染成了紅色似的,正如尼摩艇長說過的那樣。過了一會兒,夜幕降臨,在一片沉悶的寂靜中,偶爾傳來了幾聲鵜鶘和夜鳥的鳴叫,以及怒浪拍打著岩石的巨響,或是海灣遠處汽輪槳葉攪動時發出的低沉響聲。

從8點到9點,“鸚鵡螺”號一直在海麵幾米以下的水層航行。根據我的推算,我們應該離蘇伊士很近了。透過客廳的艙窗,我看到了被電燈光照得透亮的海底岩石。我感覺到海峽變得越來越狹窄。

9點15分,潛艇重新浮出了海麵,我登上平台,由於心裏急著穿越尼摩艇長說的那個隧道,所以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拚命地呼吸著夜間的新鮮空氣。

不一會兒,在茫茫黑暗中,我看到了一縷蒼白的燈光,霧氣使燈光失去了部分光彩,在距離我們一海裏遠處閃爍著。

“那是一座漂浮的燈塔。”有人在我身旁說。

我轉過身,原來是尼摩艇長。

“那是蘇伊士的燈塔,”尼摩艇長又說了一遍,“我們就要到達隧道的入口。”

“進去不那麼容易吧?”

“是不容易,先生。我得按老習慣待在駕駛艙中,親自指揮駕駛。現在,請您下來,阿羅納克斯先生,‘鸚鵡螺’號就要潛入水中,等‘鸚鵡螺’號再浮出水麵時,已經穿過了阿拉伯隧道。”

我跟著尼摩艇長走下平台。艙蓋板關上了,儲水艙灌滿了海水,潛艇潛入了10米多深的水中。

我正準備回自己的臥室,艇長叫住了我。

“教授先生,您願意陪我一起去駕駛艙嗎?”

“求之不得!”我回答。

“那麼請吧。這樣,您可以親眼目睹這次既在地下又在海底航行的整個過程。”

尼摩艇長領著我走到中央樓梯。他打開扶梯中部的一扇門,我們沿著上層縱向通道往前走,來到位於平台前端的駕駛艙。

駕駛艙每麵牆長六英尺,和密西西比河或哈德遜河汽輪的領航艙非常相似。中間豎著一台垂直放置的輪機,通過齒輪組與位於“鸚鵡螺”號船尾的操舵鏈相連。駕駛艙的板壁上裝著四個透鏡舷窗,以便讓操舵手在駕駛艙可以觀察四麵八方。

駕駛艙裏漆黑一團。不過,我的眼睛很快就適應了這種環境。我看到了操舵員,一個高大威猛的男士,兩隻手扶著輪機的輪輞。外麵,裝在駕駛艙後麵、平台另一端的探照燈把大海照得格外通亮。

“現在,”尼摩艇長說,“讓我們來找找我們的隧道吧。”

駕駛艙和機器房之間有幾條電線連接,艇長可以同時指揮“鸚鵡螺”號的航向和航速。他按了一個金屬按鈕,螺旋槳的轉速立即慢了很多。

此刻,我靜靜地注視著沿途高高的陡峭石壁,這是海岸沙質高地的堅固地基。我們就這樣在距離石壁隻有幾米的地方行駛了一個小時。尼摩艇長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懸掛在駕駛艙裏的雙同心圓羅盤。艇長每做一個簡單手勢,操舵手隨即就改變“鸚鵡螺”號的航向。

我靠著左舷窗邊坐了下來,見到了由珊瑚蟲堆積成的雄偉海底建築,還有一些植形動物、海藻以及凹凸不平的岩石裏伸舞著大爪的甲殼動物。

10點15分,尼摩艇長開始親自掌舵。我們麵前出現了一條寬闊的長廊,黝黑而深邃。“鸚鵡螺”號果斷地開了進去。潛艇的兩側傳來了不尋常的聲響,這是紅海的海水順著隧道的坡度瀉向地中海發出的聲響。盡管為了減慢航速,“鸚鵡螺”號的推進器逆流轉動,可潛艇仍然像一支離弦的箭,飛流而下。

在通道狹窄的石壁上,我隻能看到因潛艇快速行駛而摩擦出來的一道道光痕。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不禁用雙手捂住胸口。

10點35分,尼摩艇長離開了舵輪,轉過身來對我說:

“地中海到了。”

在激流的推動下,“鸚鵡螺”號花了不到20分鍾就穿越了蘇伊士地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