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瑪麗·斯圖亞特事件2
瑪麗需要一個男人
瑪麗·斯圖亞特已經做了五年寡婦了。她太年輕了,不應該單獨一人過日子,而且國家也需要一位王位繼承人。但是決定誰作王夫非常困難。挑選一位蘇格蘭貴族做王夫意味著冷落和侮辱了其他所有家族。參議會看好的西班牙國王的次子堂·卡洛斯發了瘋。奧地利皇太子卡爾大公太窮,阿蘭的年輕伯爵為他的愛人發了瘋,引起人們議論,後來被逮捕。宮廷詩人皮埃爾·德·夏特拉藏在瑪麗床下,企圖強暴她,然而他被發現了,為自己的追求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或者,正如謠言所說,他本身與女王有不正當關係,隻是顯然因為惹惱了她,所以她故意讓他被眾人發現,以便擺脫他。英格蘭的伊麗莎白同樣卷入了這件事。她特別推薦了羅伯特·杜德利,後來的萊斯特伯爵。同時她宣稱,如果瑪麗選中一位英國貴族,她將善意地考慮瑪麗對英國王冠的要求,用以引誘瑪麗。然而,正如每個人都知道的,萊斯特是伊麗莎白的寵臣,瑪麗當然不願意要他。
蘇格蘭女王最終自己作出了抉擇。令所有人驚愕的是,她迷上了一個小她三歲的男人,他是她的近親。眾所周知,他風度迷人,教養良好,是個光彩照人的舞蹈高手。但他是個花花公子,怯懦軟弱:他就是亨利·羅德·達恩利。瑪麗的決定幾乎讓人無法理解。她需要的是這種男人:他能保護她不為陰謀和敵視所傷害,能為她撐腰作主。但她選擇的男人卻是膽小如鼠、見風使舵的那一種。選擇亨利·達恩利也許是瑪麗所犯的最大錯誤。
1565年7月29日清早,婚禮在聖十字架宮的天主教小教堂舉行。既是寡婦又是新娘的瑪麗再度披上白衣。此外,瑪麗獨自出現在教會的歡慶典禮上。與女王同為天主教徒的亨利,由於害怕新教貴族們對此婚事的反對,沒有出席婚禮。這次婚姻一開始就兆頭不好。可愛情似乎使瑪麗瞎了眼。“沒有人能夠取悅於她,如果這個人之前沒有得到他(亨利)的賞識,更糟糕的是,她完全按照他的意願行事,讓自己受他領導,正如他喜歡的那樣”,英國使節這樣向倫敦報告。
瑪麗的繼兄莫裏勳爵反對她的選擇,因為他擔心這會影響到他在宮廷的勢力。因此,他站到了伊麗莎白一邊,開始禍害他的妹妹。他是個陰謀詭計大師。瑪麗必須采取行動。她召集士兵,出兵征討兄長。由於戰爭一直持續到10月份,莫裏的兵力逐漸減少。然而這位繼兄拒絕了任何和解方案,在麵臨失敗的威脅時,逃往英國。女王的強硬給那些幸災樂禍地旁觀這場戰爭的貴族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形勢開始變得對她有利。可是瑪麗沒有利用這大好機會,反而在婚姻問題上迷失了自己。
事實上,瑪麗已經厭倦了她易變而虛榮的丈夫亨利。突然,在愛丁堡的大街上,他不再是國王,而隻是女王的丈夫。而且,瑪麗不許他再上她的床。於是當11月份女王懷孕的消息公之於眾時,人們議論紛紛。這時,一個在瑪麗的宮廷裏自覺地扮演著不起眼角色的男人走上前台:戴維·裏奇奧,女王的秘書和最心腹的親信。無人能繞開他直接與女王打交道,因此他是貴族們的眼中釘。據說他身材矮小,相貌醜陋,是個駝背,嗜好顏色繽紛的衣服和首飾。他是那個溫暖瑪麗被窩的人嗎?人們越是議論裏奇奧,他越是開始炫耀他在宮中的地位。這是個錯誤,它加速了他的厄運的到來。
詹姆斯·赫伯恩,第四代博思韋爾伯爵,忠誠地順從於瑪麗。
裏奇奧的發跡之路非常短,他很快地直上青雲。1561年,他作為薩伏伊使節的隨從來到蘇格蘭宮廷,先是作宮廷樂師,接著成為瑪麗的男仆,最後當上她的秘書。他聲稱女王在一切事情上都聽從他的建議。瑪麗忽略了禁止他說這種話。這真是一個可怕的疏忽,如同她很快不得不認識到的那樣。因為貴族們正在策劃一場謀反。達恩利也在其中下了注,出於投機心理——或者出於嫉妒。
1566年3月9日傍晚,聖十字架宮發生一起謀殺事件。這晚,瑪麗邀請最親密的朋友們共進晚宴,其中有她的秘書。飯後,人們在一起坐了會兒。突然,一扇通向一道直達達恩利房間的螺旋樓梯的小門打開,他走進房裏,似乎想要和妻子講話。在他身後,武裝貴族們蜂湧而進。他們的首領叫道,一切都是根據國王的命令行動的,戴維·裏奇奧在陛下的私人房間裏停留太久了。裏奇奧藏在瑪麗的沙發後麵,這些貴族們衝向這隻沙發。他們還想殺死女王嗎?後來瑪麗重複了這一觀點。他絕望地死命扯住瑪麗的裙子,然後人們拖走了這個意大利人,並捅死了他,一共56刀。一個勤快的秘書的殘酷結局,而且就在懷孕6個月的女王眼前。
從那一刻起,瑪麗就被監視起來。第二天早晨,當最初的震驚消失後,她振作精神,開始秘密籌備逃跑計劃。為此,她需要她軟弱的丈夫。她懂得如何迷惑他。3月11日晚,這對夫婦逃走了。達恩利比他的妻子更害怕,騎著馬在前麵快跑。她由於懷著孩子,請求他騎慢點兒,他聽而不聞。直到到達鄧巴要塞,瑪麗這才安頓下來。她給伊麗莎白女王寫了一封信,詳細敘述了謀殺她的秘書的整個過程,並把擁護者集中到自己身邊。在流血謀殺案九天後,她率領8千人回到愛丁堡。
通過這些戲劇性的事件,瑪麗得知了誰真正對她忠心耿耿:詹姆斯·赫伯恩,博思韋爾伯爵。在幾年前,·當本身是新教教徒的他在反對新教聯盟的戰爭中,站在天主教的瑪麗·封·吉茲一邊的時候,他不得不逃走。1565年9月,瑪麗才把他從流亡途中召回。經曆逃亡後,瑪麗·斯圖亞特把國王軍隊的指揮權移交給他。她看重他的另一標誌是,如今在3月初的議會正式開幕式上,他手持君主的權杖。
發生謀殺案的3月9日晚間,博思韋爾也在聖十字宮。謀反者們相當肯定地也把他視為瑪麗的心腹。他被女王房間裏傳來的嘈雜聲音嚇得明白過來,隨後成功地逃了出去,以便安排營救女王的行動。他很快備好馬匹,接應出逃的女王,並陪伴她來到鄧巴要塞。從此以後,瑪麗·斯圖亞特在博思韋爾的陪伴下,感到了安全。
愛丁堡城堡
在謀殺案發生的幾天後,瑪麗的繼兄莫裏又出現了。他並沒有直接參與流血事件,因為有證據表明他3月9日不在愛丁堡,但卻是知情人。一點兒不了解這一點的瑪麗一心隻想為被殺的秘書報仇,於是原諒了莫裏以前的背叛行為,重新仁慈地接納了他。赫爾密特吉堡,詹姆斯·赫伯恩(博思韋爾伯爵)的獵宮,1566年10月,瑪麗急急趕來探望負傷的博思韋爾。那時池已是她的情夫了嗎?
三個月後,6月19日,她在愛丁堡要塞生下一子,王儲詹姆斯。今日的遊客會吃驚於女王居室的狹小,然而選擇這種房間的原因很簡單,空間越小越溫暖。“蘇格蘭女王適才生下了王子,我卻是一枝枯萎的樹幹,不能發出新芽”,伊麗莎白悲歎道,當她聽到來自愛丁堡的消息時。但是她充當了孩子的教母。隻是她沒有親自出席孩子的洗禮,作為補償;她贈送了一隻金洗禮盆,還提出了英格蘭和蘇格蘭之間簽訂一項心平氣和的協定的新建議。伊麗莎白要求瑪麗批準1560年的條約,公開接受新教為蘇格蘭的國教,以及正式宣布在伊麗莎白生前,放棄對英國王位的要求。但在她死後,瑪麗的繼承人可以登上英國王位。這一妥協提議符合瑪麗早先的幾次聲明,但她一反常態,罕見地頑固起來,拒不接受伊麗莎白的建議。她也可以正式承認新教,因為她容忍了它,沒有采取任何針對新教教徒的鎮壓措施,而且從未試圖重新引進天主教。也許僅僅因為英國人選擇了一個糟糕的時機提出建議,盡管伊麗莎白沒有能意識到這一點。瑪麗在兒子誕生以後,變得無法交談和不理智——現代人也許可以將之稱為產後抑鬱症。直到10月份,她才重新有了活力。
一幅當時的漫畫:瑪麗被畫成當時象征
蕩婦的女水妖。兔子是博思韋爾家族族徽的組成部分。
也許原因在於那個在她生命中的日益重要的男人:詹姆斯·博思韋爾,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她讓他擔任軍隊指揮官,派往英格蘭—蘇格蘭邊境地區。他在那兒經常發生的小衝突中負了傷。10月8日,瑪麗接到博斯韋爾正在他的城堡赫爾密特吉堡養傷的消息。當時她還在一次周遊全國的訪問途中,正停留在傑德伯勒。女王沒有考慮很久,就一躍上馬,飛快地馳向40公裏外的療傷地。這樣做是出於強烈的愛國激情嗎?還是按捺不住的擔憂?難道女王與她的將軍之間有暖昧關係的謠言是真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兩個人都對婚姻不忠,因為博思韋爾也是結了婚的。
鑄有瑪麗·斯圖亞特和她第二任丈夫
亨利·迭恩利肖像的原版金幣。
今天的赫爾米特吉堡是一處陰森森、冷冰冰的廢墟,直插雲天,幾乎沒有一絲光能射進室內。這座年久失修的建築物莊嚴雄偉,但卻毫不舒適,就算在那時也不適合作浪漫的幽會之地。此外,繼兄和參謀莫裏勵爵還陪伴著瑪麗。此次探訪應是表現了她對將軍所取得功績的讚賞。同一天,瑪麗又騎馬40公裏,返回傑德伯勒。第二天一早她就病了,顯然太過勞累。這種精疲力盡引起她虛脫,把她帶到死亡的邊緣。一個月後,人們才又在首都見到她。她現在特別願意住在自己的莊園克雷吉米勒爾宮裏,它位於愛丁堡城門前。10月底,總處於醫生照看之下的瑪麗與自己的親信在這兒見麵,其中還有幾位新教貴族:這強調了瑪麗·斯圖亞特在宗教問題上並不教條的態度。在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中,女王坦率地道出了她的婚姻的真相:她想徹底擺脫她的丈夫,她與他在一起覺得惡心和不安全。這些貴族領主們同意離婚嗎?羅馬會對這一步驟如何反應?“陛下”,據說威廉·梅特蘭曾安慰她,。請放心,我們,您的貴族和議院裏最重要的人,將會為您找到從他那兒解脫出來的辦法”。這些忠心的人沒有食言。
這時,亨利·達恩利在格拉斯哥的父母處,因為他病得很重。公開診斷書上寫的是天花,實際上他得的是梅毒,正如後來對達恩利顱骨所作檢查所確證的那樣。現今他的顱骨仍然保存在倫敦的皇家外科醫學院。讓所有人驚訝的是,1567年1月,女王親自前去探望他。為了像一個忠貞的妻子那樣照顧他,她說服他回家,並陪他坐在轎子裏進入首都。誰知道在瑪麗的心中,同情甚或愛情戰勝了所有的不滿,蘇醒了?幾乎不可能。出於對他的反感——達恩利必須對此負全責——,瑪麗寧願讓他呆在身邊,以便控製他。達恩利似乎被他妻子的關心打動,非常得意,對她的愛深信不疑,以至於毫無防備地跟著她回到了愛丁堡。但他們已經達到一致,他先不能進宮,因為對小王儲來說,傳染危險太大。他被送到城牆附近的一處房裏,名叫柯克歐菲爾德。瑪麗也成了這兒的常客。2月9日傍晚,在她回宮參加為一個宮女的婚禮而舉行的假麵舞會以前,她還與他共進了一頓簡單的晚餐。但這一個晚上,在柯克歐菲爾德的地窖裏,卻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人們拖來沉重的箱子,而據一位後來在城牆上站崗的哨兵所說,深夜時分,身著黑衣的博思韋爾也出現在這個舞台上。2月10日淩晨,一聲巨大的爆炸驚醒了愛丁堡城。柯克歐菲爾德被炸壞了。花園裏躺著一具身著睡衣的屍體,旁邊是一把椅子和一根繩子。他是亨利·達恩利——瑪麗再度成為寡婦。
屍體上沒有任何由於爆炸引起的傷痕。後來人們推測道,達恩利被樓下嘈雜的聲音鬧醒,由於房屋大門被鎖死,他沿著一條繩子從窗口滑到花園裏的一把椅子上,他能站在上麵翻過圍牆。但他的逃跑被發現了,殺手們消無聲息地向他掩來並扼死了他。瑪麗·斯圖亞特並不知道這一切。當她激動地給派駐巴黎的使節紅衣主教比頓寫信時,估計這次襲擊大約是針對她本人的。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她那時正在探訪她的丈夫,隻是由於偶然因素,她那天晚上沒有呆得更長。但在愛丁堡的大街小巷,人們相信大家都知道凶手是誰。博思韋爾是凶手,他們說,而女王是知道內情的。各處牆上貼著傳單和漫畫,揭露女王是個婊子,並毫不避諱地指出她可能是殺害丈夫的凶手。在死者家庭的壓力下,將軍出庭受審,但在一次短短的審訊過程後,即被宣布無罪。瑪麗呢?她事前知道這場襲擊嗎?自那夜起,人們的看法就大相徑庭。她是個同案犯,或者隻是知情人,任由謀殺案發生?在回顧這件事時,不得不問上一句,撇開一切道德觀念不談,這是否是瑪麗最聰明的一次決定。因為亨利·達恩利,這個毫無良心的陰謀家,一開始就是她道路上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