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雪花飄落在臉上,隨即化成一汪清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涼到人的心裏去了。柳心甜把自己的衣服往身上裹緊一些,仍然驅除不了徹骨的寒意。她有些後悔出來的時候沒有披上風衣。
就這樣在雪裏,漫無目的地遊蕩,柳心甜的心裏閃過一絲絲的幸福,是一種幸福吧。柳心甜這樣告訴自己,也隻有在這一刻,她才會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二十六歲,多麼年輕。別人的二十六歲,還在享受戀愛的滋潤,還在男友的嗬護下充分享受著愛情給予的激蕩和衝擊。可是二十六歲的柳心甜,卻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有一顆年輕的心,它甚至蒼老的可以進墳墓。是的,墳墓,也許這一生,就這樣呆在這座墳墓裏,沒有思想,沒有感覺,甚至,沒有生命。
轉眼之間,自己結婚已經有三年了,三年的婚姻生活徹底地摧毀了柳心甜,盡管她看上去仍然有少女般的氣質和外貌,瘦弱的肩膀,修長的身材,仿佛一彈就破的白皙皮膚,讓人怎麼也無法把她和結婚女人聯係起來,而事實上,她已經是一個婚齡有三年的女人了。
婚姻,是柳心甜最不願意麵對,卻又是她無從擺脫的事實。想著剛才她又一次以怎樣一種決心走出那個屋子,可是最終,她還得回去,必須得回去。
三年前,因為家裏生意上的失敗,狠心的父親竟然聽從那個女人的安排,把柳心甜賣了出去。隻能這樣說,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老頭子做續弦,而條件是對方給自己公司資金的注入,度過這次難關。這不是賣,又是什麼呢?
有後娘就有後爹,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假,母親在柳心甜十四歲的時候患病離去,留下柳心甜和自己的父親相依為命,父女之間的感情很深,父親也非常寵愛這個唯一的女兒,因為這是他的妻子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直到那個女人的出現,一切都變了。父親對那個女人惟命是從,特別當她為他生下一個兒子時,柳心甜在那個家的地位直線下降,直到父親為了生意聽從那個女人的安排,把她賣出去。
柳心甜依然清晰的記得那個清晨,她震驚地聽著父親的決定,那麼冷酷。
“不,爸爸,你不能這樣對我!”柳心甜驚慌失措的喊著。
“心兒,該是你為這個家做點什麼的時候了,這些年,我們含辛茹苦地把你養大,你那麼狠心,眼看著你爸爸老了老了,卻背一身債,被人家趕出家門,露宿街頭嗎?”父親沒有解釋什麼,那個女人接過了柳心甜的話。
“你閉嘴,我在和我爸爸講話!”壓抑了多年的柳心甜終於發泄似的對那個女人喊。
“啪”,父親的一個耳光生生地打在柳心甜的臉上,柳心甜捂著自己的臉,完全不相信打在她臉上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親。
“你在和誰講話?在這個家裏,還是老子說了算!這事就這麼定了,由不得你!”說完這句話,柳雲厘甩門出去。
那一刻,柳心甜的心徹底地死了,她就是死也不會嫁給那個大她二十幾歲的老頭子!等房間裏隻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柳心甜悲聲痛哭起來,哭自己早逝的母親,哭自己無望的生活,直到自己精疲力竭,柳心甜才在抽泣中緩緩地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柳心甜隱約中聽到哭泣的聲音,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的父親趴在床邊老淚縱橫,看到柳心甜睜開眼睛,柳雲厘愛撫著女兒蒼白的小臉,心疼的無以複加。
“心兒,爸爸對不起你,求求你救救爸爸吧,江叢簡雖然老點,但是他能給你富足的生活,心兒,你為爸爸想想吧,爸爸已經老了,經不起折騰了,你弟弟還得上學,你忍心看著我們家破人亡嗎?”柳雲厘其實心裏也舍不得這個可愛的女兒,明知道那是火坑,可是沒有辦法,為了嬌妻,為了兒子,隻能犧牲掉她了!
柳心甜看著父親,忽然發現,父親滿頭白發,什麼時候,父親老了?
一個月後,柳心甜成了江叢簡的新婦,那年,柳心甜二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