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因哈姆微微搖了搖頭,眼中的溫柔散去,轉身朝遠處放置石像鬼的地方走去。這是他最後一眼看向過去的溫柔,向二十年前所有的溫柔永別的一眼。
無論多麼的美麗,逝去的終究已經逝去。同樣的,無論多麼的殘酷,將來即將到來。這兩者同樣的不可更改,該如何麵對的依然要麵對。
“站住。”維德尼娜的聲音突然拔尖。“你要到哪兒去?”
“對不起。我有很重要的事,有機會再當你的聽眾吧,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再見……”因哈姆頭也不回,腳步越來越快。
“我說站住。”維德尼娜揮手,一片綠色的火焰高牆幾乎擦著因哈姆的腳尖陡然從地麵上衝天而起。
因哈姆皺眉停下。
山德魯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連因哈姆要離開他似乎都沒有要阻止的意思,他臉上的依然陰鬱如初,但是那股暴戾的殺氣已經沒有了,隻是在旁冷眼看著兩人。
“怎麼,我的話讓你很難受,所以不想聽而要逃嗎?”
“不是逃,我隻是有事要去做而已。”
“你還能做什麼?難道你還沒了解到這一切都是命運,你所做的都是徒勞麼?”
“既然你知道我是徒勞,你還攔我做什麼?”
“難道你覺得有希望?”
“也許萬分之一吧。”
“這樣小的可能性也不放過,你讓我想起了瘋了的賭徒。”
“你知道我從來不賭,我隻做我認為該做的事,機會再小也是機會。不去做的話,就連萬分之一的機會也沒有了。”
沉默了一下,維德尼娜緩緩說著:“隻是有些話我現在一定要對你說,因為可能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哦?”因哈姆微微有些意外。“你說。”
“你知道麼?你很軟弱。從以前到現在,你都是這樣。資質頭腦你都不在任何人之下,但是到如今你終究還是個失敗者,就是因為你軟弱。”
因哈姆輕輕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
“別不承認。你自己想想,這二十年來你用心做過什麼?四處遊山玩水?和你那遍布大陸的無數情人鬼混?如果你能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一處,你絕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無論是專心精研魔法還是去爭取更大的權力地位,你都可以擁有更大的力量來應對這後來發生的事情,甚至有一丁點希望可以延緩命運的齒輪。但是你沒有,從你不肯麵對命運的那個時刻開始,就注定了你這一輩子就隻能軟弱的逃避,等待著被命運被時代的齒輪碾碎。不順從命運,卻連反抗命運的決心毅力也沒有,從選擇了逃避命運的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你的結局。”
“這算是在教訓我嗎?謝謝了。”因哈姆苦笑了一下,伸手麵對著綠色的火焰高牆虛點了幾下,火焰中間隨即散開了一條路。但是就在他正要繼續邁步前進的時候更猛烈的火焰再度衝天而起將這片空隙瞬間填滿。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不懂得尊重人麼?”巫妖眼眶中的火焰旺盛了不少。
“你說的我都知道,不用再說了。”因哈姆淡淡說。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這樣的態度,明明自己錯了卻不願承認,裝作一副什麼都了然於心的模樣。”
“你不是受不了我裝什麼,你是受不了你自己的軟弱。”因哈姆轉身看著維德尼娜,眼中再沒有一絲的迷茫朦朧,清明無比。“別逼我說這些,這些其實是我一直想對你說,卻知道你一定不喜歡聽的。”
“我軟弱?”巫妖喉嚨間的聲音猛地變了,像是一直在猛敲的一千麵破鑼突然一起被敲裂了的聲音。她眼眶中的火焰旺盛得幾乎要冒出來,隻是臉上依然是那骷髏的麵容,隻能看出她的情緒很激動,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好笑還是其他什麼。“我舍棄了那樣美麗的身體,那麼多的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完成了連阿基巴德都沒有能完成的魔法壯舉,轉變成了巫妖,你居然說我軟弱?我站在命運的車輪之上推動了車輪的前進,連整個大陸的力量都沒有能阻止得了我,我軟弱?”
“軟弱是女人的權力……當然,倔強也是。”因哈姆淡淡一笑。
“算了吧。”維德尼娜應該是在冷笑。“你不過就是個失敗者。從魔法學院開始在哪方麵你能勝過我?直到現在,你和我比較起來,哪裏勝利了?”
“我承認,對魔法的理解,神學的辯論,魔法實戰,我沒有一項趕得上你。現在來看確實也是你勝利了,但是勝利者和軟弱本來就不是對立的,能力的強大本來就不等於內心的堅強。越軟弱的人,才越渴望用勝利來證明自己。”